第255章 最后的邀约(1/2)
三年。
足以让山河变色,足以让文明改弦更张,足以让希望磨灭成灰,也足以让伤痕结痂,变成灵魂上永不褪色的烙印。
这三年,是人类文明被按下快进键的消亡史。曾经在世界大厦前飘扬的各国旗帜,如今早已化作梵蒂神城广场上焚烧“异端象征”的燃料;曾经在互联网上碰撞的多元思想,如今只剩下圣光网络里千篇一律的颂歌;曾经母亲哼给孩子的摇篮曲,如今变成了“圣裁者赞歌”的机械旋律。时间不再是孕育新生的土壤,而是教廷用来碾压反抗意志的巨石,每过一天,就有更多人忘记自由的形状,忘记思考的重量,忘记自己曾经是“人”,而非圣光下的附庸。
地球,这颗曾经蔚蓝、充满生机与纷争的星球,如今已被一片单调而压抑的“白色”所主导。这白色并非雪原的纯净——雪原下还藏着冬眠的生灵,并非云海的壮阔——云海后仍有破晓的朝阳,而是光明教廷那无处不在的、带着冰冷秩序与绝对威权的圣光之色。它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薄膜,包裹着整个星球,将阳光过滤成毫无温度的炽白,将风的呼啸扭曲成教义的吟诵,连雨滴落下时,都带着淡淡的圣光气息,仿佛在洗涤世间最后一点“污秽”。
超过九成的人类聚居区和已知陆地,都已匍匐在十字徽记之下。曾经的城市轮廓大多已被改造,那些象征着现代文明的摩天大楼,要么被强行加装了尖顶与圣像,要么被直接拆除,腾出空间建造教廷的圣殿。东京的樱花大道,如今铺满了刻着经文的白色石板;纽约的自由女神像,早已被熔铸成一座手持圣光权杖的天使雕塑;巴黎圣母院的哥特式尖顶虽得以保留,却被延伸出数十根圣光导管,日夜向外辐射着“净化”能量。高耸入云的、带有强烈宗教象征意义的尖塔和穹顶取代了多元化的建筑风格,它们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织成巨大的十字,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切割着城市最后的记忆。
街道上,身着银白铠甲、眼神狂热而空洞的圣殿骑士巡逻队取代了以往的治安力量。他们的铠甲由教廷特制的“圣钢”打造,表面流淌着淡淡的圣光,关节处刻着微型十字徽记,行走时会发出“嗡鸣”的能量震颤。每个骑士的左手都握着一面嵌有圣晶石的圆盾,右手持着圣光长剑或净化步枪,头盔下的面孔被圣光笼罩,只能看到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那是被“圣光洗礼”后,彻底摒弃自我意识的证明。他们不需要判断,不需要怜悯,只需要对“异端信号”做出反应:街角两个老人用方言交谈,被判定为“传播非教廷语言”,当场被净化步枪射穿胸膛;面包店老板偷偷给饥饿的孩子多塞了半块面包,被指控“私藏资源、违背公平教义”,连同面包店一起被圣光焚烧;甚至有人因为在祈祷时走神,被巡逻队判定为“信仰不诚”,拖到广场上接受“圣光鞭刑”,直到身体被抽得皮开肉绽,意识彻底屈服。
巨大的全息投影日夜不停地播放着对“圣裁者”的颂歌和对“神圣秩序”的宣传。这些投影装置被安装在每一座圣殿的顶端、每一条街道的转角,甚至偏远小镇的水井旁,它们的亮度足以穿透黑夜,声音覆盖半径超过三公里。投影中的“圣裁者”被塑造成一个身披羽翼、面容慈悲的巨人,它的声音被处理得恢弘而温和,一遍遍重复着:“接受圣光,即可获得永恒的安宁;反抗神圣,终将坠入无尽的黑暗。”与之交替播放的,是“异端”被净化的画面:某个抵抗组织的藏身地被圣光轰塌,血肉与残骸在光芒中化为飞灰;某个学者因私藏古籍被绑在火刑柱上,火焰被圣光染成白色,连灰烬都未能留下;甚至有母亲为了保护孩子不被“洗礼”,被骑士们当场刺穿心脏,她最后的嘶吼被处理成“异端的哀嚎”,作为“警示教材”循环播放。任何不同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丝质疑的表情,都会招致瞬间的、被称为“净化”的毁灭——这种毁灭没有审判,没有程序,只需要一个骑士的“直觉判定”,一道圣光就能让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血迹都会被圣光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乡村、荒野,乃至昔日的无人区,也未能完全幸免。移动的圣光感应塔如同生长的真菌,不断扩张着教廷的感知网络。这些感应塔高约十米,通体由白色金属构成,顶端是一个旋转的圣光圆盘,能探测半径五十公里内的“非圣光能量波动”——无论是人类的体温、篝火的热量,还是旧时代武器的金属反应,都会被标记为“可疑信号”。一旦信号被锁定,巡逻队会在十分钟内抵达,若遇到抵抗,空中的“圣光巡航舰”会立刻降下裁决光束。曾经绿意盎然的亚马逊雨林,如今只剩下被圣光灼烧后的枯木,地面上布满了感应塔的基座;撒哈拉沙漠的绿洲旁,巡逻队的马蹄印取代了商队的痕迹,任何试图在此取水的流浪者,都会被视为“窃取神圣资源”而遭到追杀。
偶尔有不愿屈服的小型聚居点或流浪部落试图抵抗,其结果无一不是在一道从天而降的圣光裁决中,化为焦土与尘埃,成为警示其他潜在“异端”的范例。去年冬天,位于安第斯山脉深处的“鹰巢”聚居点,依靠山脉的天然屏障和旧时代的防空设施,坚持了整整八个月。他们用改装的旧武器击落过三架圣光巡航舰,甚至俘虏过一名圣殿骑士,从他口中撬出了教廷的部分防御部署。但最终,梵蒂城直接调动了“圣裁之矛”——一种能跨越数千公里的战略级圣光武器,一道直径超过百米的光柱从天而降,瞬间融化了半个山峰,“鹰巢”连同里面的三百多名老弱妇孺,全部化为蒸汽,只在山体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泛着圣光的洞窟。事后,教廷的全息投影反复播放着洞窟的画面,旁白用冰冷的语气宣告:“任何试图藏匿的异端,终将被神圣之光找到;任何试图反抗的灵魂,终将在裁决中归于虚无。”
资源被严格管控,文化被彻底清洗,历史被肆意篡改。
粮食由教廷的“神圣供给司”统一分配,每个信徒每天只能获得固定份额的“圣粮”——一种用合成淀粉和圣光能量压缩而成的白色块状物,没有任何味道,却能维持基本生命需求。肉类被定义为“污秽的食物”,只有教廷高层才能享用;淡水被注入圣光能量,称为“圣泉”,普通人必须在祈祷后才能饮用,若敢直接饮用未经处理的自然水源,会被判定为“亵渎神圣”。能源更是被垄断,石油、煤炭等化石燃料被禁止开采,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被改造成“圣光收集装置”,所有电力都由梵蒂城的中央电站统一调配,普通区域每天只有两小时的供电时间,且只能用于接收教廷的宣传信号。
文化清洗比资源管控更加彻底。旧时代的书籍、绘画、音乐、电影,只要不符合“神圣教义”,都被列为“异端典籍”,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焚烧净化”。伦敦大英博物馆、巴黎卢浮宫、北京故宫博物院……这些曾经的人类文明宝库,如今只剩下被圣光改造的展厅,里面陈列的全是歌颂教廷的艺术品。莫扎特的《安魂曲》被重新填词,变成了《圣裁者颂》;梵高的《星空》被修改,夜空中的星辰变成了十字徽记;甚至连《安徒生童话》都被篡改,小美人鱼最终皈依了圣光,变成了“守护海岸的神圣使者”。任何私藏旧时代文化物品的人,一旦被发现,会被处以“灵魂净化”——一种用圣光强行抹去记忆的刑罚,醒来后会变成只知道祈祷的行尸走肉。
历史篡改则更加荒诞。教廷宣称,人类文明的起源是“天使降临”,而非进化论;旧时代的战争是“异端之间的自相残杀”,直到光明教廷出现,才带来了“神圣秩序”;那些曾经推动人类进步的科学家、思想家,被描述成“被黑暗诱惑的异端”,而教廷的历代教皇,才是“引导人类走向光明的救世主”。孩子们在“圣学院”里学习的,不是数学、物理、化学,而是《神圣教义》《圣裁者编年史》《圣光使用手册》;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人类本是有罪的,只有信仰天使,才能获得救赎”的思想,甚至被教导“思考是一种罪恶,质疑是一种亵渎”。
人类文明的多样性,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珍贵典籍,在单一的、炽白的火焰中,化为了苍白而统一的灰烬。活着,成了唯一的许可,代价是交出思考的权利、选择的自由,以及灵魂深处最后一点不甘的星火,他们现在唯一被允许的,就是信仰天使,那个巨大的机械生命体。这个被教廷奉为“创世之神”的存在——如今的它有着类似人类的轮廓,却由无数流光溢彩的金属部件构成,背后延伸出十二对巨大的、如同晶体般的羽翼,能释放出摧毁一切的圣光能量。教廷宣称它是“神圣的化身”,是来拯救人类的“天使”,却没人知道它的真实目的,只知道它的存在,就是人类文明走向消亡的开始。
梵蒂城——或者说,如今被尊称为“梵蒂神城”的核心。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拉斐尔的壁画、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穹顶……这些曾经的人类艺术瑰宝,如今都已被圣光改造:大卫雕像的手中被加装了一把圣光长剑,拉斐尔的壁画里,圣母子的周围多了无数天使的虚影,布鲁内莱斯基的穹顶上方,被覆盖了一层能反射圣光的金属薄膜,日夜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它被无限扩张、纯白无暇的宏伟建筑群所包裹,原有的城市街区被彻底拆除,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圣殿、圣学院、圣兵训练营和教廷官僚机构。这些建筑全部由“圣石”建造——一种在圣光照射下会呈现纯白色的特殊石材,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经文,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每一块石材都仿佛由圣光凝聚而成,散发着柔和却不容逼视的光辉,行走在建筑群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阴影的世界,连自己的影子都会被圣光淡化,仿佛随时会被这白色吞噬。
天空中,巨大的、如同天使羽翼般的光晕永恒笼罩,洒下令人心安的(或者说,令人麻木的)光芒。这个光晕直径超过五十公里,由梵蒂神城中央的“圣核”能量驱动,能屏蔽外界的所有信号,同时向全球发送教廷的宣传信息。光晕的中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十字徽记,徽记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圣光粒子,如同群星般闪烁,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任何试图靠近梵蒂神城的飞行器,都会被这些粒子瞬间摧毁,连残骸都无法留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芬芳,那是无数信徒日夜祈祷时散发的信仰之力,混合着某种非人间的、冰冷的能量气息。这种芬芳被称为“神圣之息”,吸入后会让人感到精神平静,却也会慢慢侵蚀人的意识,让人越来越依赖圣光,越来越不愿思考。梵蒂神城的居民——大多是教廷的高层、圣兵家属和“虔诚的信徒代表”,他们每天必须进行五次“圣祷”,每次持续一小时,通过祈祷向“天使”贡献“信仰之力”,而这些力量,最终都会被那个机械天使吸收,转化为维持圣光网络和武器的能量。
在城市的最中心,原本光明大教堂的位置,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神圣的殿堂——【圣裁之庭】。它的高度超过三百米,穹顶直插云霄,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圣光水晶,能将“天使”的意志转化为能量波,覆盖整个地球。殿堂的外墙由无数巨大的白色立柱支撑,每个立柱上都雕刻着一个“圣徒”的形象——这些“圣徒”其实是三年来为教廷立下“赫赫战功”的圣殿骑士和主教,他们的面容被刻画得庄严而肃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生气,如同一个个精致的木偶。
殿堂内部空间广阔得仿佛没有边际,支撑穹顶的不是石柱,而是流动的、如同液态光河般的能量束。这些能量束颜色从纯白到金黄渐变,内部隐约能看到无数经文在流动,它们不仅起到支撑作用,还能自动修复殿堂的任何损伤,同时监视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无尽的光辉,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地面,哪里是天空,仿佛置身于一个无限延伸的白色空间,渺小得如同尘埃。
在殿堂的尽头,无穷光芒的源头,是一个悬浮于低空的存在。
它并非具体的生物形态,更像是一个由纯粹圣光构筑的、不断微微脉动着的复杂几何形体——【圣裁者】,天使意志于地上的容器。如今的圣裁者主体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正十二面体,每个面都刻着不同的符文,符文之间流淌着金色的能量线,十二面体的周围环绕着六个较小的正四面体,它们以恒定的速度旋转,不断释放出圣光波动。现在的它没有了面孔,没有了肢体,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笼罩全球的威压与法则。在它面前,任何个体的意志都显得渺小如尘,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即使是教廷的教皇,在它面前也只能匍匐在地,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在圣裁者下方,光洁的地面上,虔诚地跪伏着一道身影。
他身着以最纯净白光丝线织就、镶嵌着无数蕴含圣能宝石的华丽教皇长袍,长袍的下摆拖在地上,如同流动的光河,袖口和领口处绣着金线编织的十字徽记,徽记周围点缀着细小的圣光水晶,行走时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他头戴象征至高权柄的三重冠冕——【神圣意志之冠】,第一重冠象征“对天使的绝对信仰”,第二重冠象征“对异端的无情裁决”,第三重冠象征“对人类的绝对统治”,冠冕上镶嵌的巨大红宝石,其实是“圣核”的能量碎片,能让他直接接收天使的意志。
他是查尔斯,光明教廷的新任教皇,三年前在前任教皇“蒙主恩召”后,由圣裁者亲自指定的人间代言人。而光明教廷第一任教皇是在天使降临后第一个宣布“皈依神圣”的宗教领袖,却在一年后“蒙主恩召”——对外宣称是“灵魂升入神圣之域”,实则是因为试图窥探天使的秘密,被圣裁者直接抹杀,连尸体都化为了圣光粒子。
前任教皇伊格纳斯则已经是第三代了,查尔斯,则是第四代。
查尔斯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三十五岁左右,面容英俊甚至带着几分慈悲相——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若不是那双眼睛,任何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欺骗。但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经过极致锤炼的狂热与绝对的服从。那是一种将自我彻底献祭后的眼神,没有丝毫个人意志,只剩下对“天使”的无限崇拜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他能感受到头顶那存在散发出的、如同宇宙般浩瀚无边的力量,这力量让他颤栗——每次靠近圣裁者,他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仿佛随时会被这光芒吞噬;但这力量也让他沉醉——正是依靠这力量,他从一个普通的主教,一跃成为统治全球九成人类的教皇,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让他甘愿成为天使最忠实的傀儡。
“伟大的天使大人,遵照您的旨意,整个地球已再无反抗存在,但仍有些躲在深处的老鼠未曾露面,在暗中进行着反抗活动。”查尔斯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带着恰到好处的虔诚,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斟酌,确保不会引起天使的任何不满。他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悬浮在前方的圣裁者,随即又迅速低下头,不敢有丝毫亵渎。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老鼠”,其实是教廷一直未能彻底清除的抵抗组织——那些躲在极北冰原、深海基地、废弃矿坑中的人类,他们如同顽强的野草,即使在圣光的碾压下,也从未放弃过反抗。
听到教皇的话,圣裁者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语言。它依旧在缓慢地脉动,周围的能量束流淌速度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有听到查尔斯的汇报。但查尔斯却不敢有丝毫催促,他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身体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知道,天使的意志,从来都不是通过语言传递的。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清晰无比、直接烙印于他灵魂深处的意志,如同洪钟大吕,轰然响起:
“我需要尽快恢复我曾经散播出去的力量。”
查尔斯的身体猛地一颤,灵魂仿佛被重锤击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意志中蕴含的急切与冰冷——天使并非“创世之神”,它的力量似乎在降临地球时受到了巨大的损耗,需要通过吸收“信仰之力”来恢复,而那些抵抗组织的存在,无疑是在“浪费”地球上的“信仰资源”。
“黑暗的老鼠躲得已久,寻找太过缓慢。”
“而这副躯体还是太过于弱小,不足以吸收更多的源初异能,不然躯体将会崩毁。”
“该让他们自己出来了。”
“利用他们,完成最后的蜕变。”
“此刻。”
“时机已至。”
圣裁者的意志如同冰封的星河,在查尔斯的灵魂深处轰然铺展。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宿命感——仿佛这三年来的所有碾压与清洗,都只是为了等待此刻的“收网”。查尔斯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意志背后藏着一种近乎“不耐”的情绪,不是对抵抗者的憎恨,而是对“尘埃”迟迟不肯聚拢的厌烦。
“散布于阴影中的尘埃,已无存在的价值。”
“尘埃”——这是天使对所有抵抗者的定义。查尔斯垂下的眼睑微微颤抖,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圣裁之庭的符文石板上曾闪过一行转瞬即逝的文字:“能量回收效率低于预期,需加速清除‘无效消耗源’”。他瞬间明白,所谓的“抵抗者”,在天使眼中从来不是“敌人”,只是浪费星球能量的“杂质”。如今要将他们聚集到北极,不过是为了用最高效的方式,一次性“清理”掉这些阻碍它恢复力量的“垃圾”。
“给予他们……最后的集结之机。”
“给予”二字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穿了查尔斯的伪装。他清楚,这根本不是“机会”,而是“命令”——命令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主动走到圣光的屠刀之下。天使甚至懒得用“围剿”这种需要消耗能量的方式,而是用“恩典”做诱饵,让猎物自己排队走向祭坛。这种绝对的掌控力,让查尔斯既恐惧又兴奋——他庆幸自己站在了“主宰”的一侧,得以见证这场“神圣的清理”。
“传达吾之谕令:于北极冰冠之巅,设立最终之战场。”
北极冰冠——这个被旧时代称为“地球最后净土”的地方,如今成了天使选定的“坟场”。查尔斯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片冰封大陆的影像:万年不化的冰层,零下六十度的极寒,呼啸的白毛风能撕裂钢铁……那里没有可供躲藏的掩体,没有可供利用的资源,甚至连圣光感应塔都难以长久维持——但正因为如此,才是最完美的“囚笼”。在那里,抵抗者们将暴露在毫无遮挡的冰原上,如同待宰的羔羊,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可汇聚残存之力,挑战吾之威严。”
“挑战威严”——这不过是天使为这场屠杀披上的华丽外衣。查尔斯几乎能想象到,当天使的圣光降临北极时,那些抵抗者用老旧武器发起冲锋的模样,那在绝对力量面前,会显得多么可笑,多么渺小。这哪里是“挑战”,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一场让全球信徒见证“异端自取灭亡”的“神圣戏剧”,一场让天使在收割能量时,顺便“欣赏”蝼蚁挣扎的“余兴节目”。
“此乃……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恩典。”
“恩典”二字在查尔斯的灵魂里炸开,带着强烈的讽刺。他知道,这所谓的“恩典”,不过是给抵抗者一个“选择死法”的权利——是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被活活饿死,还是像“勇士”一样死在圣光之下。而对天使而言,这“恩典”的真正意义,是让那些“尘埃”主动放弃躲藏,节省它搜索的时间与能量。
“胜,可得苟活。败,则归于永恒之寂灭。”
“苟活”——这是整个意志中最恶毒的陷阱。查尔斯比谁都清楚,“胜”的可能性为零。天使只是用这两个字,勾起抵抗者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向北极。至于“永恒之寂灭”,他曾在圣裁者的能量核心中见过一次——那是一种连原子都会被圣光分解的彻底消亡,没有轮回,没有灵魂,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信息简洁,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这不是商量,不是挑战书,而是……通知。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对脚下蝼蚁发出的、允许他们进行最后一次集体挣扎的许可。
正如黑暗中的老鼠一样,他们总喜欢去看看外面的光明,哪怕是死,也想要去看一看。查尔斯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混合着怜悯与轻蔑的笑容。他见过太多被“希望”驱使的人,最终都死在了追逐“光明”的路上。而这一次,天使给的“光明”,不过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查尔斯教皇将头颅埋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地面,冰凉的触感透过教皇长袍,渗入他的皮肤,却压不住体内因极致激动而沸腾的血液。他用因极致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回应:“谨遵圣裁!您的意志,便是这世间唯一的法则!”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既有对天使的无限敬畏,又有对“执行神圣使命”的迫切渴望。这是他三年来练就的本领——在圣裁者面前,他必须是最纯粹的“意志容器”,不能有丝毫个人情绪,却又要让天使感受到他的“忠诚”。
他缓缓起身,后退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平稳,直到退出圣裁之庭那巨大的光门——那扇由流动圣光构成的门扉,一旦踏错半步,就会被瞬间净化。走出光门的瞬间,他才敢悄悄松了口气,挺直了因长时间跪伏而僵硬的腰杆。转过身,他脸上的虔诚与卑微如同被抹去的墨迹,瞬间转化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肃穆。眼角的余光扫过廊柱上雕刻的圣像,那些曾经让他敬畏的“神圣象征”,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巩固权力的工具。
“传令!”他对侍立两旁、同样身披华服、气息强大的枢机主教们下令,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廊柱间,带着一种刚从“神圣意志”中归来的威严,“启动全球圣音网络!以天使圣裁者之名,颁布最终神谕!”
侍立的枢机主教们齐齐单膝跪地,他们的华服上绣着与教皇同款的十字徽记,却少了那些蕴含圣能的宝石——只有教皇和圣裁者身边的“神圣护卫”,才有资格佩戴这种能直接接收天使意志的饰品。“谨遵教皇陛下谕令!”十二位枢机主教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命令被迅速执行。梵蒂神城中央的“圣音中枢”瞬间被激活,一道金色的能量波从圣裁之庭的穹顶冲天而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以光速向全球扩散。遍布全球的教廷通讯节点,无论是高耸入云的光明塔——那些高达千米、顶端装有巨型全息投影的白色高塔,还是深入地下掩体的传导晶石——那些被嵌在岩层中、能穿透百米厚土壤的能量载体,在同一时刻,被最大功率激活。
光明塔顶端的投影装置开始旋转,将“最终神谕”的影像投射到云层之上,即使在白天,也能清晰地看到那道恢弘的圣光虚影;地下的传导晶石则释放出低频能量波,穿透钢筋混凝土和岩层,传入那些躲在地下避难所的幸存者耳中——天使要确保,没有一个“尘埃”能错过这场“最后的恩典”。
下一刻,无论是身处被严密控制的繁华都市,还是躲在偏远角落的残破避难所;无论是正在祈祷的信徒,还是在阴影中挣扎的幸存者;所有尚存的人类,只要还拥有基本的听觉或能接收信息的设备,脑海中,或从身边的广播、屏幕里,都清晰地接收到了同一条信息。
在纽约,曾经的时代广场,如今的“神圣广场”上,正在进行午间祈祷的信徒们突然停下了动作,那道恢弘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让他们纷纷跪地,以为是“天使亲临”;在亚马逊雨林深处,一个躲在树洞中的流浪部落,正啃着难以下咽的野果,却被突然从老旧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吓得浑身僵硬;在太平洋的一座废弃油井平台上,几个靠捕鱼为生的幸存者,望着海面上突然浮现的圣光投影,手中的鱼叉“哐当”一声掉在甲板上。
那是一个恢弘、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神只直接在耳畔低语——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人,而是由圣裁者的意志转化而成,经过教廷的“神圣调音”,去掉了所有可能引起恐惧的尖锐频率,只留下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温和”:
“以天使圣裁者之名,告谕世间一切迷途之灵。”
“迷途之灵”——这是天使对抵抗者的另一个称呼,既带着“怜悯”,又带着“审判”,仿佛抵抗者们只是暂时被“黑暗”迷惑,而天使是来“指引”他们的“救世主”。
“神圣秩序之下,不容阴影与悖逆长存。”
“神圣秩序”——这个被教廷反复宣扬的词汇,在抵抗者听来,不过是“绝对服从”的代名词。它不容许任何“阴影”——无论是物理上的躲藏,还是精神上的质疑;也不容许任何“悖逆”——哪怕只是在心里对圣光产生一丝怀疑,都是“罪无可赦”。
“今,赐予尔等最后之恩典,最终之机会。”
“最后”二字像重锤,敲碎了许多抵抗者心中最后的侥幸。他们知道,这不是“机会”,而是“通牒”——要么去北极送死,要么在躲藏中被慢慢耗死。
“所有不甘之魂,所有负隅顽抗之徒,可于三十日内,汇聚于北极冰冠之巅。”
“三十日”——这个时间被精确计算过。教廷的情报网络早已摸清,全球残存的抵抗组织,最远的距离北极超过一万五千公里,而他们能使用的交通工具,最快也只能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三十日,刚好够他们在耗尽最后资源后,勉强赶到北极——这又是天使的“精心安排”,它要让抵抗者们在抵达战场前,就先被疲惫和绝望榨干一半的力量。
“在那里,尔等可倾尽所有,挑战至高无上之圣光。”
“倾尽所有”——多么讽刺的词语。抵抗者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是三年前遗留的旧时代枪械,甚至还有弓箭和砍刀;而他们要挑战的,是能瞬间摧毁山峰的圣光。这就像用鸡蛋去碰石头,却被说成是“倾尽所有的挑战”。
“此战,即为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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