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我叫苏幼熙（2/2）
“又一个来找死的异端！”一名骑士队长冷哼一声，举起骑枪，策动胯下那匹披着圣洁光芒的战兽，朝我冲锋而来。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雷鸣，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光明教廷骑士团副团长卡尔·洛泰尔。
我没有躲闪。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暗红色的能量在我身前迅速凝聚，化作一面棱角分明、边缘闪烁着不详黑光的盾牌。
“轰！”
骑枪狠狠撞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盾牌剧烈震颤，裂纹蔓延，但终究没有破碎。而那股反震之力，让骑士连同他的战兽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单薄的女孩。
我能挡下！我真的能战斗！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斗，以前不是被云姝老大保护着，就是被苏风借走身躯战斗，而这一次，是我自己在战斗！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自信涌上心头。我不再是被保护者，我是守护者！
战斗进入了更加惨烈的阶段。我放弃了防御，将暗红能量凝聚成一道道利刃，如同拥有生命的风暴，主动卷向敌人。我的战斗方式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和对能量的精准操控。时而如毒蛇突袭，刁钻狠辣；时而如巨斧开山，势大力沉。
一个牧师试图吟唱束缚类的神术，咒语刚起，一道红线般的能量便穿透了他身前骑士的格挡，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吟唱扼杀在摇篮里。我的能量，似乎对光明教廷那种纯粹的圣光有着某种奇特的腐蚀性。
我的加入，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原本濒临崩溃的天符门防线暂时稳住了。长老和弟子们虽然震惊于我的力量和战斗方式，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纷纷配合我发动反击。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一时的爆发能够完全弥补。光明教廷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出动的高手远超预估。除了普通的骑士和牧师，还有一名身着金边白袍的审判官始终没有出手，他冷漠地站在战场边缘，如同俯瞰蝼蚁争斗的神只。
当那位审判官终于动了的时候，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抬起了手。刹那间，天空仿佛暗了下来，无穷无尽的圣光在他们手中汇聚，化作两道足以净化一切的光柱，一道轰向残存的符阵，一道，直直朝我而来！
那光柱中蕴含的力量，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比我之前面对的任何攻击都要强大十倍、百倍！这是足以碾压在场所有人的绝对力量。
“幼熙！快闪开！”长老的惊呼声带着绝望。
闪开？我身后就是摇摇欲坠的符阵，就是那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同门。我若闪开，他们瞬间就会化为飞灰。
不能退！也……无处可退！
体内那股暗红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几乎要撑裂我的经脉。苏风残留的意识碎片，似乎在这一刻与我的意志产生了共鸣。那是一种面对强敌时的不屈，一种守护重要之物的决绝。
“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都灌注到双臂之间。暗红色的能量不再是雾气或利刃，而是凝聚成了近乎实质的、如同熔岩般流淌的洪流，迎着那毁灭性的光柱，对冲而去！
红与白，毁灭与净化，两股极端的力量在空中狠狠相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已经超出了耳朵能够捕捉的范畴。只有一片极致的白和刺目的红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能量球体。空间在扭曲，地面在融化般的下陷。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裂。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被放在铁砧上反复捶打。鲜血从我的口鼻、耳朵甚至眼角渗出。
但我顶住了！我，苏幼熙，以一个被保护了太久的身影，顶住了这个强者的联手一击！
能量球体在僵持了数秒后，猛地爆炸开来。恐怖的气浪将周围的一切都掀飞出去，无论是敌人还是同门。我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残破的主殿墙壁上，喉咙一甜，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体内的能量如同被抽干的井，只剩下些许残渣，而且那暗红色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仿佛随时会熄灭。
烟尘渐渐散去。那名审判官模样的强者依旧站在原地，虽然袍袖有些破损，气息也微微紊乱，但他们显然还有再战之力。而天符门这边，除了我，已经再也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紧接着我被卡尔·洛泰尔一个冲锋给顶飞了出去。
完了吗？
倒在地上的我看着他们一步步向天符门幸存的人们走去，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个死人。他们抬起手，圣光再次开始汇聚。这一次，规模小了很多，但足以将失去反抗能力的他们彻底杀死。
就这样结束了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等到证明自己的机会……
眼前开始闪过破碎的画面。
是九岁那年生日夜晚的蛋糕，烛光摇曳，家人的笑脸模糊而温暖。然后是无边的血色，掠食者狰狞的口器，冰冷的恐惧，以及醒来后满手的猩红……那段被我刻意遗忘的过去，此刻清晰地浮现。苏风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不是你的错……”
接着，是平山市阴暗却温暖的下水道。云姝老大找到我时，那双平静却带着力量的眼睛，她给了我名字，给了我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还有齐思瞒那个总爱耍帅的家伙，以及影寒姐，外表冷冰冰的，却会在我做噩梦时，默默坐在我床边……
城市联盟赛的喧嚣，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热血……重伤昏迷后，游衣那双沉稳的手，以及体内苏风为了救我而付出的沉寂……最后，是云姝老大每一次挡在我身前的背影，那么坚定，那么可靠，却也像一根刺，扎在我渴望变强的心上。
“我很想证明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点燃了我生命最后的余烬。
证明自己，不是证明我有多强大，而是证明，我也可以像她们保护我那样，去保护她们，保护这个家。
我再次冲了出去。
而这一次体内的能量残渣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燃烧。不是消耗，而是献祭。献祭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我所有的一切。那黯淡的暗红色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流动的能量，而是从我身体内部透出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光！
我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中透出毁灭性的光芒。剧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通透感。
我看到了那些强者眼中首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们试图后退，试图加强防御。
但已经晚了。
不过不光是他们。
我感受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是云姝老大和影寒姐！她们回来了！她们感应到了这里的危机！
一股巨大的欣慰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同时攫住了我。她们回来了，家就保住了。但是……
我努力抬起头，望向她们气息传来的方向，尽管视线已经一片模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大概是笑容的表情。
“再见……”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极致的、吞噬一切的光，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光，并非圣洁的白色，也非我惯用的暗红，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炽白。
光所过之处，物质无声无息地湮灭。离得近些的光明教廷组织成员脸上的惊骇永久凝固，他们的圣光防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连同他们的身体，一起化为了最基本的粒子。冲上前来的骑士、牧师，残破的建筑，广场上的石板……所有的一切，都在光芒中归于虚无。
光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仿佛只是一个呼吸。
当光芒散去，原本天符门山门广场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光滑如镜的、深达数米的巨大半球形坑洞。边缘处，是被高温熔化的岩石重新凝固后形成的琉璃状物质。
一片死寂。
两道身影如同流星般落在坑洞的边缘，正是匆忙赶回的云姝和影寒。
云姝看着眼前的景象，身体猛地一颤，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感知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苏幼熙的气息。
影寒握紧了手中的古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巨坑，最终落在坑底中心，那里，似乎有一小块未被完全湮灭的、焦黑的布料，旁边，躺着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融化的桃木符。
风吹过，卷起焦土的气息，带着一种万物终结的悲凉。
云姝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坑洞，来到那木符旁边。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却没有去碰那枚木符，只是悬在空中。
她记得，出征前，那个女孩乖巧点头的样子。
她记得，无数次战斗中，那女孩看向她背影时，不甘又渴望的眼神。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保护好她。
泪水，终于从这个坚强无比的女人眼中滑落，滴落在焦灼的土地上，瞬间蒸发，不留痕迹。
她输了。她守住了天符门，却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想要向她证明自己的……迷路的小孩。
空旷的死亡之坑中，只剩下无声的悲恸，在风中呜咽。
抱歉了，老大。这次，我又没听你的话，没有乖乖的养伤，而且……我好像太过头了。
下辈子，我还当你的狗腿子。跟在你身后，狐假虎威，或者……换我来保护你。
我叫苏幼熙，幼而无孤，所照即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