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光明教廷的撤退(2/2)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瞬间激活了影寒脑海中所有关于冥域三巨头的记忆碎片!白狮的强大、忠诚与独特的智慧;暮知宁的阴沉、谋略与权限;冥王暮笙的神秘、强大与几乎从不离开冥宫最深处的传闻……许多曾经觉得古怪、不合常理、彼此矛盾之处,此刻如同散落的拼图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拼接完整!一个可怕而惊人的真相缓缓浮出水面!
“我们…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个体’。”暮知宁的笑容带着一种残酷而真实的意味,仿佛在撕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我们都只是…冥王陛下以无上伟力,分割出的…一部分灵魂碎片…承载着不同使命、拥有相对独立意识…但却共享同一个灵魂本源、同一个终极目标的…工具罢了。”
“灵魂…碎片?!你们…你们三个…根本就是……”影寒失声惊呼,美眸圆睁,巨大的震撼让她几乎无法保持站立,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仿佛眼前这个濒死之人是什么恐怖的怪物。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冥域的最高权力层,竟然是由同一个存在的三个分裂灵魂掌控?!这是何等的疯狂与强大!
“那…那真正的冥王本体呢?!”影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
“本体?”暮知宁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何谓本体?当三分归一,灵魂补完之时,便是冥王陛下完整归来之刻。而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最核心的灵魂碎片,自然需要放在最安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进行最后的蜕变和突破,等待最终的融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越过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被亿万信徒视为圣地、被圣光笼罩的所谓“神圣之城”。
“梵蒂城…”暮知宁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又带着无比的狂热、骄傲和一种令人战栗的冷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原则,放之四海而皆准。谁能想到,冥王陛下最核心、最重要的灵魂碎片,会一直隐藏在光明教廷的心脏地带,借助他们汇聚了亿万信仰之力的圣池底部那极致纯粹而又狂暴的能量漩涡…作为掩护和滋养,来完成那最终的突破呢?”
“梵蒂城?!圣池底下?!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影寒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个更加荒谬,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冥王的核心灵魂,不在冥域大本营,反而一直潜伏在死对头光明教廷的总部核心——梵蒂城?!还借助教廷的力量在突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疯子都不敢想象、不敢执行的计划!这需要何等的手段、何等的胆识、何等的隐匿能力?!
但……但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光明教廷如此仓皇失措、甚至连到手的胜利和复仇都顾不上的全员撤退?!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老巢,出了天大的、足以瞬间颠覆一切的事情!一个直接威胁到他们信仰核心、甚至可能瞬间摧毁他们根基的恐怖危机!
而什么事情,能比冥域之主就藏在他们的圣池底下突破……更惊天动地?!更能让那位圣座惊惶失措?!
暮知宁看着影寒那震惊到无以复加、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表情,似乎感到十分愉悦,他继续抛出了更重磅、更残酷的炸弹:“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们收到的求救信号…冥域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所有‘顽强’抵抗…叹息壁垒的升起与破碎…甚至包括我在这里‘拼死’战斗、‘濒死’的挣扎…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光明教廷几乎全部的主力部队、包括三位枢机主教深陷于此,将他们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冥域这片土地上,为冥王陛下在梵蒂城的最终突破,争取最关键的时间,创造最完美的条件!你们,以及伊莱亚斯的死,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利用天符门?!利用所有人的牺牲?!”影寒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股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棋子和诱饵的怒火猛地窜起,如同火山爆发,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近百名精心培养的精锐弟子的血战、牺牲…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林师姐最后的嘱托…这一切,竟然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是别人棋盘上早已设定好的、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利用?”暮知宁歪了歪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再次咳血,脸上露出一丝讥诮,“互惠互利而已,影寒宗主。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若非冥域顶在前面,几十年来吸引了教廷绝大部分火力和注意力,你们东方修真界各大宗门,岂能如此安稳地休养生息、发展壮大?如今冥王陛下突破在即,一旦功成,整合三方灵魂碎片,其实力将突破此界极限,直达…九十级!那是真正属于神只的领域!凌驾于众生之上!届时,光明教廷…弹指可灭!这难道不是对你们东方修真界最大的助力吗?付出的这点代价,难道不值得吗?”
九十级!神之领域!
这几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力量,震得影寒心神摇曳,气血翻涌。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是此界修士数千年来难以企及的高度!是真正可以称之为“神”的层次!如果冥王真的能达到那种层次…覆灭光明教廷,似乎确实…
但下一刻,无边的寒意和更深的恐惧笼罩了她。如此可怕的存在,一旦彻底降临,覆灭光明教廷之后呢?谁又能制约他?一个完整的、达到九十级神域的冥王,还会是那个可以合作、可以谈判的冥域之主吗?到时候,东方修真界,乃至整个世界,又将面临什么?这场赌博,代价未免太大了!而且是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押上了所有!
“现在…”暮知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即将到来时刻的狂热期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疲惫。“…你明白他们为什么像丧家之犬一样撤退了?冥王陛下…不,现在应该还称之为‘暮笙’的那一部分…他已经成功突破了最后的关卡,等级稳定在了八十级的半神巅峰。他的气息已经无法再完美隐藏,彻底惊动了梵蒂城的那位老家伙。所以,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回去救驾,或者说…去试图阻止一场即将发生在他们心脏地带的、真正的、足以毁灭梵蒂城的半神级之战!”
“而此刻…”暮知宁的目光重新回到影寒身上,那眼神变得无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诡异的恳求?“…白狮已死,他的灵魂碎片想必已回归陛下体内。现在,只差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身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影寒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骤变,失声道:“你…你想…”
“没错。”暮知宁平静地打断她,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灵魂碎片与这具肉身早已高度融合,难以自主剥离。想要将其完美地、毫无损耗地释放出来,回归本体,唯一的办法就是…肉身的彻底陨灭。只有在生命彻底终结、一切束缚解除的那一刹那,灵魂碎片才能得到最大的升华和回归。换句话说…暮知宁…必须死。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自我了断了,况且现在我也没有敌人。”
他看着影寒,嘴角再次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扭曲的笑容:“所以…影寒…看在我们…咳咳…好歹‘并肩作战’过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如何?给我一个痛快,也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你…你疯了?!”影寒下意识地再次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你就这么想死?为了那个所谓的本体?为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你自己呢?你的独立意识呢?你的存在呢?难道就甘心就这样作为养料、作为工具,被吸收掉,彻底消失吗?!”
这一刻,影寒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暮知宁,无法理解冥王的思维。这是一种何等冷酷、何等疯狂、何等极端的谋划!对自己,对最忠诚的伙伴(白狮),对盟友,都冷酷算计到了极致!这已经超出了常人对权力和力量的追求,更像是一种偏执的、不择手段的终极目标。
“独立意识?呵呵…”暮知宁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早已注定的宿命感,“从被分离出来的那一刻起,我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最终的回归。这就是我的使命,是我的…道,是我诞生的全部目的。思考太多‘自我’,反而是痛苦和多余的。”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影寒,望向了更遥远的虚空,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满足感,“更何况…能亲眼见证并参与弑杀‘天使’…这等凡人难以想象的伟业,区区一具化身,一点独立的意识,又算得了什么?这是无上的荣耀。”
“弑杀天使?”影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却带着极度不祥气息的词汇,心中疑窦更深。天使?那是什么?是光明教廷崇拜的那种存在?还是别的什么?冥王的目标,不仅仅是覆灭教廷?
但暮知宁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他似乎时间不多了。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影寒,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催促,有决绝,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告别意味?“动手吧,影寒。这是最后的请求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具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拖下去,灵魂碎片可能会随着肉身的彻底崩溃而受损,那才是真正的损失和浪费。不要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影寒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紫霄灭度神符】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她手臂酸软。让她亲手杀死一个刚刚还并肩作战(尽管是被利用)、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甚至主动求死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暮知宁,是她多年的死对头,是一个冷酷的阴谋家…她也…难以立刻下手。这不是战斗,不是复仇,而更像是一种…处决,一种仪式。这让她感到极大的心理冲击和不适。
然而,暮知宁的眼神是如此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和…即将燃尽的焦急。而远处,虽然教廷主力已退,但零星的战斗声和亡灵生物的嘶吼仍在继续,谁也不知道奥德里奇他们是否会因梵蒂城的战况而突然折返。时间,确实不多了。
一种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荒谬感、悲凉感和沉重的宿命感笼罩了影寒。她看着暮知宁那双逐渐失去神采、却依旧坚持望着她的眼睛,看着他那破碎不堪、却勉强站立的身体,最终,缓缓地、沉重地…举起了手。
紫色的雷光在她指尖凝聚,那毁灭性的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噼啪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无比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这是唯一的选择,是为了不让冥王的计划出现瑕疵,是为了应对未来更大的危机(尽管这危机可能源自冥王本身)。但情感上,这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受和抗拒。
暮知宁看着她指尖跳跃的、代表着终结的紫霄神雷,似乎松了口气,那苍白的、死灰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释然,有期待,还有一丝…影寒从未见过的、极其隐晦的…怅惘?与不舍?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迷离,忍不住低声喃喃,像是在对影寒做最后的告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嘲讽着命运,也嘲讽着自己这作为工具的一生:
“呵…真是…造化弄人啊…想我暮知宁…纵横十余年…算计无数…从未想过…最后送我上路的…竟然会是你…具临组织的影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依旧带着那股子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讥诮。
“曾经…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个…机缘好些、蹦跶得欢些…随手便可捏死的…小丫头罢了…谁能想到…仅仅八年…短短八年…你竟能走到这一步…与我并肩…甚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暗金色血液涌出,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影寒,那里面闪烁着最后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印入灵魂深处——尽管这灵魂即将回归本体。
“…甚至…或许…罗清帆那老神棍…说的没错…你身上…确实有着…连我们都看不透的…特质…他说你是…应劫而生之人…是未来…有可能…战胜‘天使’的…最佳人选…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救世主…”
罗清帆?又是他!那个神秘莫测、语焉不详的预言者!他都死了那么久了!居然还有后手?!他的预言竟然涉及如此之深?!影寒心中再次巨震,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棋局之中。
暮知宁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同摇曳的烛火,但他却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冥域特有的、近乎偏执的骄傲和决绝,仿佛这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宣言:
“但是…抱歉了啊…小丫头…我们冥域…可不是那种…擅长将自己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软骨头!”
“这一次…我们冥域…要先走一步了!”
“弑杀天使…这等至高无上的功业…这份拯救世界的…头功!我们冥域…要了!”
“几十年的谋划!无数的心血!无尽的牺牲!尽在此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最终极的画面,看到了冥王完整归来、手持利刃斩向那所谓“天使”的震撼场景:
“哈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
影寒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指尖那凝聚到极致的、压缩了她此刻复杂心绪的紫霄神雷,终究还是落了下去。精准地、轻轻地点在了暮知宁的心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宣泄。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最精美的琉璃破碎般的脆响,清晰地传入影寒耳中。
雷光一闪而逝,精准地湮灭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机,切断了一切肉体与灵魂最后的联系。
他脸上那狂热、嘲讽、不甘、释然、怅惘交织的复杂表情,彻底凝固,成为永恒。然后,他的身体,从那被击中的心口开始,迅速化为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黑色尘埃,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美感。
在那飘散的、如同黑色星尘般的尘埃之中,一点极其纯粹、无比凝练、散发着浩瀚古老死亡气息与至高灵魂波动的幽光,如同沉睡的星辰骤然苏醒,猛地亮起!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力量和意志!
它似乎在原地停留了一瞬,微微闪烁,仿佛“看”了影寒一眼,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感谢,或许是告别,或许只是纯粹的、冰冷的程序完成。然后,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嗡鸣,骤然撕裂眼前的空间,化作一道超越了一切速度概念的黑色流光,向着西北方——梵蒂城的方向,激射而去!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留下一件破碎的、沾染着已经发黑的暗金色血液的玄底银纹袍服,缓缓飘落在地,覆盖在冰冷的碎石之上。除此之外,再无暮知宁存在过的痕迹。
影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手中雷光早已散去,只有冰冷的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能量的余温,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虚无感。
远处,残存的天符门弟子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无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和难以言喻的沉重、困惑与恐惧。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太过震撼,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风吹过废墟,卷起尘埃和暮知宁化身的黑色余烬,带着远方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也带来了……一个全新时代开启的、冰冷而未知、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气息。
冥王,即将完整归来。
世界的命运之弦,已被以一种残酷而决绝的方式,狠狠拨动。
未来的洪流将奔向何方,无人知晓。
影寒缓缓睁开眼,看着西方那片阴沉天空,目光深邃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