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叫罗清帆(1/2)
我叫罗清帆。
这是一个被鲜血与火焰重新淬炼过的名字,一个在废墟上被无数次呼喊,承载着希望与绝望的名字。而如今,它更像一个沉重的烙印,刻在我的灵魂上,提醒着我所背负的、以及即将亲手碾碎的一切。
故事,或者说,我的忏悔录,应该从那个所谓的“新世纪元年”,公元二零三三年开始。但那并非开端,更非终结。
那一年,“天使”降临。
它出现得毫无征兆,悬停在湛蓝的天幕之上,那景象并非神圣,而是一种近乎蛮横的、令人窒息的伟力。它的形态无法用人类的语言精确描述,仿佛是光与翼的完美结合,流淌着一种超越理解的几何之美,洒下温暖而令人心安的光芒。全球数十亿人通过屏幕目睹了这一神迹,哭泣、跪拜、欢呼。希望,在那绝望的末世战争和生态崩溃后的满目疮痍中,如同久旱的甘霖。
然后,它解体了。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那巨大的、完美的神圣之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碎裂、飘散,化作亿万缕纯净的光丝,融入大气,融入大地,融入每一个抬头仰望的生命体内。
世界,自此异变。
人类称之为“天使的馈赠”。一部分人获得了超自然的力量,成为了“异能者”。火焰在指尖跳跃,钢铁在意念中弯曲,思绪能穿透高墙。而另一部分,则化作了只知吞噬与破坏的怪物——“掠食者”。城市在哭泣,文明在怪物的咆哮与建筑的崩塌声中迅速倒退,烽烟四起,末日似乎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但人类,总能从绝境中蹒跚站起。得益于异能者的崛起,秩序的火种得以保存,并在焦土上艰难地重新燃烧。堡垒城市建立,防线得以巩固,世界虽然满身伤疤,却终于喘过了一口气,恢复了某种残酷却真实的“秩序井然”。
而我,是那最早一批觉醒的人之一。并非后天被激发,而是在天使解体的那一瞬间,力量便自然而然地从我血脉深处苏醒,仿佛它早已蛰伏了千万年,只为等待这一刻的召唤。
他们称我们为——“源初异能者”。时代的弄潮儿,神明(如果天使是神的话)选中的宠儿。
我的源初异能,名为“先知”。起初,它仅仅是能让我触碰物体,感知其过去残留的影像碎片。一块石头承载的风霜,一把匕首沾染的血腥,一件衣服包裹的温情。这能力在末世中弥足珍贵,我能分辨谎言,追溯踪迹,理解沉默物品诉说的故事,这让我找到了很多被历史深埋的宝藏,甚至是古修士的洞府。
我以为,这就是我使命的全部。运用这份天赋,为重建秩序尽一份力。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的临江市市郊。
那时,我正追踪一群流窜的掠食者。夕阳将废弃的城镇染成一片惨烈的橘红,断壁残垣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然后,我看到了他们。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岁出头的男孩,衣衫褴褛,面黄的可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他紧紧背着身后一个同样瘦弱的少女。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容貌清秀,但她悲伤狰狞的伤口告诉自己她的状态并不好,事实也确实如此,昏迷的她只能安静的靠在那和自己体型极不符合小孩子的后背上。
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昏迷了过去,我本不想管,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太平常了,那个时候的我物资不多,没有能力去救其他人。
但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我体内的源初异能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一种同源的力量,正在那男孩瘦小的身体里涌动。
好奇心驱使我,对着他们,悄然发动了“先知”。
汹涌的、破碎的过往画面瞬间冲入我的脑海。
我看到了繁华的临江市如何在天使解体的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看到了这对并非亲生的兄妹如何在逃亡中相遇,男孩齐思瞒如何在掠食者手中救下险些丧命的云依;看到了他们如何像两只受伤的小兽,在废墟中互相舔舐伤口,躲避掠食者和更可怕的人心;看到了他们蜷缩在冰冷的混凝土巷道里,差点被游荡的怪物撕碎……
苦难、挣扎、绝望,以及在这片无尽黑暗之中,两人之间那种纯净得令人心颤的、相依为命的微光。
画面的最后,是男孩在临江市一次极度恐惧中,无意间引爆了体内的力量,指尖弹射出的锐利风刃切开了扑向云依的变异猎犬。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第一次有了除了生存以外的神色——那是力量带来的、渺茫的希望。
但很快,恐惧击碎了他所有的反抗念头,背起了云依以后只剩下了逃命的想法。
影像结束。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言。末世之中,悲惨的故事比比皆是,但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名叫齐思瞒的男孩,他眼神里的那种东西,打动了我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
更何况,整个世界都稀有的源初异能,就在这种荒郊野外到地方遇到了,这诡异的巧合,仿佛命运轻佻地开了一个玩笑,又或许是一次郑重其事的点拨。
我知道,我不能留他们在这里。那只鬣狗只是开始,山林深处,更多掠食者的嘶吼正在逼近。以他们微弱的力量,结局早已注定。
我走了出去,轻易地躲开了附近的掠食者。
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
两个孩子惊恐地看着我,尤其是男孩,几乎瞬间将少女完全护在身后,用他们随身携带的钢筋尖头颤抖着对准我,像一只拼死保护幼崽的母狼,可他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别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我没有恶意。我叫罗清帆,我和你们一样。”
我伸出手指,一缕微光在我指尖流转,那是源初异能的显化。
男孩眼中的警惕稍减,但并未放下武器。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害怕得抓紧他衣角的云依,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你真的能帮我们?”
“跟我走吧,”我说,“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最终,或许是源初异能的共鸣让他们产生了本能的信任,或许是可能到来的颠沛流离早已让他们筋疲力尽,渴望一个归宿,他们选择了跟我走。
我将他们带回了当时我还所在的庇护所。给他们食物,干净的衣服,安全的住所。
男孩齐思瞒的异能是极速,甚至可以短暂的形成风刃或护盾,极具攻击性和防御性,是罕见的战斗型源初异能。女孩云依似乎并未觉醒攻击性的能力,但她拥有一种奇特的亲和力,能轻微地安抚情绪,甚至加速伤口愈合,一种可能要觉醒的辅助型异能的珍贵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指导小思瞒如何控制并强化他的力量,教他格斗技巧,教他末世生存的法则。云依则像一抹温柔的阳光,悄然温暖着庇护所里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她很依赖小思瞒,但那种依赖大多数是源自于熟知,后来和我相熟以后也同样开始依赖我。
我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类似家人般的情感纽带。我看着小思瞒从一个瘦骨嶙峋的刺猬,逐渐长成一个挺拔锐利的少年;看着云依从怯懦的少女,出落成亭亭玉立、善良坚韧的成年女孩。
动荡的年代,共同的经历,生死与共的依赖,让我和云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种超越兄妹或战友的情感,在我们之间悄然滋生。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仰慕和难以掩饰的爱恋。而我,也在她身上看到了乱世中最为珍贵的宁静与温柔。
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那是在一次击退了大规模掠食者袭击后的庆功夜,月色如水,她靠在我的肩上,轻声诉说着她的恐惧与依恋。我揽住她,告诉她我会永远保护她。那一刻的承诺,发自肺腑,真挚无比。
后来,我们甚至订下了终身。一枚从废墟中找到的、略显陈旧却擦拭得光亮的银戒指,我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笑得无比幸福,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已远去。齐思瞒、云姝他们起哄着,祝福着。小蒙幽虽然别扭地嘟囔着“要好好对云依姐”,但眼中也是为我们高兴的。
如果……如果故事就在这里结束,该多好。
后来,我凭借源初异能者的声望和力量,带着小清帆、云依,以及陆续聚集而来的志同道合者,如沉稳可靠的齐思瞒、聪慧敏锐的云姝、坚如磐石的钰子、潜行于阴影的蒙幽等人,成立了“天道”组织。我们的初衷很简单,也很宏大:守护这片土地上残存的一切,抵御掠食者,对抗不公,在废墟之上,重建华夏文明的荣光。
那段时间,是我们最热血,也最充满希望的岁月。我们并肩作战,生死托付。我是他们的首领,更是他们信赖的“大哥”。我们相信,凭借我们的力量,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直到那次……我的异能,“先知”,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突变。
一次激烈的战斗后,我身受重伤,几乎濒死。弥留之际,或许是在极限的刺激下,我对这个世界强烈的眷恋与不舍,冲破了某种冥冥中的枷锁。
“先知”进化了。
它不再只能回望过去,而是……能够真正的窥视未来!
从前这个异能虽然也能感受到未来,但只是简单的给我一个可能会有危险和机遇的直觉。
变化起初是破碎的、模糊的片段。我以为那是重伤后的幻觉。但随着伤势痊愈,这种能力稳定了下来。我惊恐又激动,这是神一般的能力!若能预知未来,我们就能规避所有风险,天道组织将无往不利!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想要看看我们努力后的未来,会是何等光明的景象。
我集中所有意念,将异能的目标,投向了遥远的、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塑造的那个未来——
看到的景象,让我的灵魂瞬间冻结。
那不是希望,那是彻头彻尾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地球,不再是我们熟悉的蔚蓝色家园。它被一种灰白色的、蠕动着的菌毯状物质覆盖,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结构遍布大地。曾经的城市只剩下扭曲的、被生物组织包裹的轮廓。人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他们如同行尸走肉,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工蚁一样机械地劳作着,建造着一个庞大无比、结构复杂难以理解的巨型传送阵。
而高悬于天际,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正是那个曾经带来“馈赠”,被无数人奉为神明、祈求救赎的——“天使”!
它不再是光与翼的完美结合,它的形态变得更加具体,也更加恐怖。冰冷的光辉,金属般的羽翼,毫无情感波动的巨大瞳孔,俯视着这个被它完全奴役的星球。
紧接着,一幅更恐怖的画面冲入我的脑海:那巨型传送阵终于建造完成,启动的瞬间,产生的并非空间通道,而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漩涡!覆盖全球的菌毯、所有被奴役的人类、地球上残存的一切生命……甚至包括海洋和大地本身蕴含的能量,都被疯狂地抽取、吞噬!
地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灰败、崩解!
整个星球的生命,都化作了纯粹的能量,被那传送阵……或者说,被那天使,彻底吸收!它利用一个星球的所有,作为它跨星际航行的燃料!
光芒散尽,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宇宙尘埃。
而天使,沐浴在那庞大的能量洪流中,形态变得愈发璀璨、强大、非人,然后,毫不留恋地、漠然地,消失在星空深处。
“不——!!!”
我惨叫着从预言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剧烈的呕吐感席卷而来。云依他们惊慌地围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无法回答,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我的喉咙。
在那极致的情感冲击下,伴随着预言的碎片,关于“天使”的真相,也如同诅咒般灌注到我的脑海之中。
它哪里是什么神明!它只是一个可悲的、失败的流浪者!
它来自一个早已湮灭的文明。它的存在形式奇特,依靠其子民的信仰愿力来凝聚和维持其不朽的身躯。然而,它的文明毁灭了,信奉它的子民死伤殆尽。失去愿力源泉的它,如同无根之萍,那辉煌的身躯无法维持,最终消散,只留下相对脆弱的灵魂核心,在冰冷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泊。
它找到了地球。这个星球生命繁盛,虽然科技水平不高,但智慧生命的情感能量异常丰富。它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找到了复兴的苗床。
但它很快发现了问题。地球上的生命数量,远不足以提供它重塑昔日辉煌身躯所需的庞大愿力。更何况,这里的人类思想复杂,信仰分散,甚至有无神论者。它无法像在故乡那样,轻易地成为全球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信仰对象。
而它的灵魂核心,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即将彻底消散。
于是,它选择了另一条极端而恶毒的道路。
解体。
它将自身庞大的、无法被人类直接承受的力量本源,分解成最基础的单元,洒向地球。这看似是“馈赠”,实则是播种。它让地球生命被动地吸收它的力量,成为它力量的容器和培养皿。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它的“存在”以另一种形式遍布全球,只要有人使用异能,就在无形中加深与它的联系,提供着微弱的、持续的愿力,这微薄的流量恰好能维持它最低限度的灵魂存在,不至于立刻消亡。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它在筛选,或者说,在“育种”。
它需要一具足够强大的、能够完美承载它全部灵魂和力量的躯体,作为它复活的新容器。但这具躯体必须足够“纯净”,不能有太强的自我意识进行抵抗。
所以,异能进化体系被它暗中设定了一个恶毒的陷阱——进化到高层次,尤其是源初异能者向着更高阶突破时,会逐渐失去理智,被纯粹的力量本能所支配,变成只知吞噬和毁灭的怪物(掠食者化的源头正是异能等级进化失败的异能者!)。
简单来说就是他需要一具强大的、充满它本源力量的、且意识空白任由占据的完美容器!
而那些成功复活它的执行者,正是它利用残存影响,在潜意识层面引导的、原本就最信仰它的西方宗教势力。他们改组成了“光明教廷”,虔诚地相信天使的复活将是最终的救赎,不惜一切代价推动着“神降计划”。他们抓捕强大的异能者,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试图加速“容器”的培育,却不知自己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最终也会成为燃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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