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撕毁（2/2）

“汝！更自甘堕落，与窃取神之权柄、行亵渎之实的‘具临’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此等卑劣行径，已非背信，实乃对诸神秩序之颠覆！罪孽滔天！罄竹难书！”

“吾！奉神之谕旨！勒令汝——即刻停止一切敌对之举！交出叛逆者影寒及其同党！交出所有涉事渎神者‘具临’成员！押赴圣城，接受神之终极审判！以儆效尤！”

“若汝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安杰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审判之剑彻底出鞘，锋锐的剑鸣撕裂混沌，充满了足以焚山煮海的炽烈审判之意与毁灭宣告！“光明所至，纵使汝之死域深渊，亦将化为灰烬！神之圣焰，将焚尽尔等悖逆！此乃神之最后通牒！不容置疑！汝——可有辩解？！”

神圣的声浪裹挟着净化与审判的终极意志，如同金色的海啸，在混沌迷雾中反复回荡、冲击，试图撼动这片亘古死寂之地的根基，逼迫那沉默的死亡主宰现身回应。

回应他的，并非来自冥域深处的低沉神谕，也非空间通道的豁然洞开。

回应他的，是死界之门本身。

那永恒的、翻滚的灰色混沌迷雾，骤然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亿万载沉积的死亡本质被彻底激怒。翻滚的灰色如同被泼入了最纯粹的深渊之墨，瞬间染上了吞噬一切光线、一切希望的极致幽暗！无数原本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扯，骤然扩张、连接、扭曲！眨眼间，亿万道闪烁着幽暗光芒的裂痕便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视野、择人而噬的黑暗巨网！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冰冷千倍、带着绝对死亡意志与整个位面愤怒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座冰山，裹挟着冻结灵魂、碾碎存在的寒意，轰然降临！狠狠地、毫无花巧地砸在安杰洛那流光溢彩的圣光护盾之上！

“嗡——轰！！！”

圣光护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如同濒死的恒星！护盾表面那高速流转的神圣符文瞬间变得模糊、迟滞，护盾本身剧烈地扭曲、变形，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即将断裂的尖锐哀鸣！安杰洛俊美无瑕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眉头紧锁。

他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光雾。他周身圣光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金色的光焰冲天而起，无数神圣符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加速流转、重组、加固！神赐之力被催发到极致，竭力抵抗着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整个冥域位面意志的恐怖压迫！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凝固的、由亿万亡魂怨念和死亡法则共同浇筑的沥青海洋。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粘稠的阻力，神圣之力的运转变得异常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那无处不在的死亡低语，此刻化作了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疯狂地试图穿透护盾，钻入他的灵魂深处，亵渎他的信仰核心。空间裂缝散发的湮灭气息，如同无数张开的獠牙巨口，贪婪地啃噬着护盾的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这不再是环境的压力，而是整个死亡世界对他这个“异物”的主动排斥和绞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达到，安杰洛全身金光璀璨、如同燃烧的神只般竭力对抗之时，他前方那片最为粘稠、最为黑暗的混沌迷雾，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出场仪式，没有庞大的能量爆发撕裂空间。一个人影，就那么突兀地、如同从亘古的黑暗中自然凝结而出，又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迷雾暂时散开显露出了他的存在。出现在距离安杰洛不足十丈的、极不稳定的虚空之中。

来者并非暮笙本尊。

他同样身着墨色长袍，材质仿佛由凝固的暗夜与星光织就，样式与暮笙标志性的王袍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简洁、凌厉，少了几分属于冥域之王的厚重威严与岁月沉淀感，多了几分锐利、纯粹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刚刚脱离母体般的“新生”灵动。他的面容与暮笙有七八分相似，同样完美得不似凡物，轮廓深邃，如同最杰出的雕塑家以死亡为刻刀雕琢而成。

但那双眼睛……不再是暮笙那双吞噬万古、漠视一切、如同宇宙黑洞漩涡般的眼眸。而是如同两颗最纯净、最深邃的黑色星辰！瞳孔深处，同样有暗紫色的、仿佛蕴含了死亡法则碎片的星屑在缓缓旋动，但那轨迹却更加活跃、更加……充满了独立的、属于“个体”的思考意志，而非纯粹宇宙法则的冰冷体现。

他的气息冰冷依旧，带着冥域本源特有的、冻结灵魂的死亡寒意，却少了几分暮笙那种俯瞰万古、视众生为尘埃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属于“新生命”的鲜明棱角与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毫不掩饰的锋锐与……好奇？

他便是暮笙原本的一个分身，“收藏家”！后续在获得了源初异能过后意外诞生了独立智慧的“弟弟”——暮知宁。

暮知宁悬立于翻腾的混沌之中，如同这片死寂之地的自然延伸，是死亡法则活化的具象。他黑色的星辰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团在死亡威压下竭力燃烧、如同风中残烛的“圣辉”，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轻蔑，甚至没有任何属于“情绪”的波动，只有一种……如同人类孩童蹲在蚁穴边，看着脚下渺小生物为了搬运食物而徒劳奔忙般的、纯粹的好奇。以及，在那好奇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噪音打扰的不耐烦？

安杰洛心中警兆如同疯狂的警铃炸响！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对抗位面威压的艰难！眼前的存在虽然并非暮笙本尊，但那股源自同根同源、冰冷纯粹到极致的死亡威压，那双黑色星辰眼眸中流转的、充满了独立意志而非工具般执行命令的暗紫色星屑，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足以威胁到神赐生命的恐怖！这绝非寻常的分身或传令官！这是另一个……独立的、拥有死亡权柄的恐怖存在！

“汝是何人？暮笙何在？吾要见冥域之主！”安杰洛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刺痛感，维持着圣辉使徒的威严与神之代行者的姿态，金色的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锁定暮知宁那平静得可怕的脸庞。声音中灌注了更强的神圣之力，如同实质的金色波纹震荡而出，试图穿透对方的防御，直达其意识核心，迫使其回应。

暮知宁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安杰洛那因神圣力量而显得愈发威严、如同光铸神像般的脸庞。他的目光，极其随意地、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地，落在了安杰洛周身那剧烈闪烁、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引擎般竭力抵抗着冥域位面意志压迫的圣光护盾上。那眼神，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一个不断发出刺耳噪音、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劣质玩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想要让它安静下来的本能。

他缓缓地、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那只手修长完美，皮肤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色泽，皮肤下同样流淌着暮笙独有的、象征死亡法则的暗银色冷光。他伸出了一根食指。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清晨的露珠，不带一丝烟火气，也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的凝聚或法则的波动。

指尖，没有任何恐怖的能量汇聚，没有湮灭一切的黑点诞生，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只有一点极其细微、仿佛只是光影错觉般的空间涟漪，在他指尖前方不足一寸的虚空中，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那涟漪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然而，就在这涟漪荡开、即将消散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仿佛最纯净的水晶被无形巨力从内部瞬间击穿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死界之门这片法则混乱的虚空！

安杰洛周身那凝练如实质、流转着无数古老神圣符文、足以硬撼传奇禁咒轰击而岿然不动的圣光护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薄冰，又像是被精准命中了最脆弱节点的精密琉璃器皿——从内而外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裂痕之中，并非圣光能量的逸散，而是纯粹的、代表“存在否定”的极致黑暗！这黑暗并非颜色，而是“无”，是“空”，是法则层面的直接抹除！

“噗——！”安杰洛如遭万钧重锤轰击灵魂本源！一口蕴含着浓郁圣光本源力量的金色鲜血如同箭矢般狂喷而出，在混沌迷雾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光痕！他眼中那两轮燃烧的小太阳瞬间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我的圣光本源……被直接侵蚀了？！被否定了？！这……这违背了光暗相克的基本法则！这力量……触及了‘根源’？！”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没给他任何开口质问、求饶、或者引爆最后神力的机会。甚至他体内那澎湃的神圣力量，在那裂痕中涌出的“否定”黑暗侵蚀下，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溃散！

暮知宁那双黑色星辰般的眼眸，极其淡漠地瞥了安杰洛一眼。那眼神，空洞，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扫入垃圾堆的、毫无价值的废弃物。

随着这一瞥，暮知宁那伸出的、仿佛只是随意指向某个方向的食指，极其随意地、如同掸去衣袖上沾染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轻轻向下一划。

动作依旧轻描淡写，不带任何力量感，甚至显得有些慵懒。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没有空间破碎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热刀切入冷油般的细微声响。

安杰洛·德·卢卡，这位强大的圣辉使徒，光明教廷行走于世的意志化身，他那由最纯净圣光能量淬炼、几近不朽的俊美无瑕身体，连同他身上那件流淌着神圣光辉、铭刻着守护神纹的纯白长袍，以及他眼中尚未散去的惊骇、愤怒与那至死不渝的信仰光辉……

如同被投入了超越理解范畴的强酸之中。

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

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神经、甚至他体内流淌的、蕴含着庞大圣光力量、如同熔融黄金般的血液……都在那无声无息蔓延开来的“否定”之力下，分解成了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尘埃！这崩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粉碎，也不是能量的湮灭对冲，而是存在概念层面的彻底抹除！是将其从“存在”的名单上，用最冷酷的笔锋，一笔勾销！分解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时间本身，超越了思维的速度。安杰洛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未能完全展露，更遑论发出一声惨叫。他眼中最后凝固的，只有那深入灵魂的、对未知力量的极致惊骇。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那团曾耀眼夺目、如同小型恒星降临、代表着教廷神圣意志与神之威严的“圣辉”，便彻底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无数细小的、如同星尘般的、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光的金色粒子，在翻滚的混沌迷雾中无力地飘散、闪烁了几下，如同生命最后无力的喘息。随即，便被无处不在、贪婪而冰冷的死亡气息彻底吞噬、湮灭，化为虚无，再无一丝痕迹可寻。连他喷出的那口蕴含本源的金色血液，也未能幸免，一同归于寂灭。

死界之门，重归死寂。翻滚的灰色迷雾缓缓合拢，仿佛从未被那神圣的光柱撕裂过。亿万空间裂缝依旧无声地开合，如同死亡之域永恒的呼吸。唯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神圣能量被彻底湮灭时产生的独特“余韵”——一种空荡荡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挖去一块的虚无感。

暮知宁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一点细微的空间涟漪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抹杀一位强大神使的动作，真的只是掸去了一粒尘埃。

他黑色星辰般的眼眸中，那旋动的暗紫色星屑似乎极其细微地跳跃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如同孩童恶作剧成功、让吵闹的玩具终于安静下来后般的、极其细微的玩味与满足？他微微歪了歪头，侧耳倾听，仿佛在确认那彻底消失的“聒噪”是否还有一丝扰人的回音。

终于，那片虚空彻底安静了。只剩下混沌迷雾翻滚的、永恒的、令人心安的“沙沙”声。

他轻轻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冰冷而清晰的语调，吐出两个字：

“聒噪。”

声音里带着一丝新生的、不加掩饰的厌烦，如同被苍蝇打扰了午睡的猫。

言罢，暮知宁的身影如同滴入浓墨中的一滴更深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翻滚的混沌迷雾之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波动，仿佛他本就是这死亡之域的一部分，从未离开。

死界之门，依旧是那片永恒的、吞噬一切的灰色混沌。只有那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存在被否定”的虚无感，如同墓碑上最后的刻痕，无声地宣告着光明教廷最强大使徒的彻底陨落，以及冥域与教廷之间，那维系了无数纪元、早已名存实亡的古老盟约，在这随意一指之下，被彻底地、血淋淋地、碾成了连尘埃都算不上的、最卑微的虚无！

圣辉陨落，神谕成灰。冥域，以最冷酷、最决绝、最不容置疑也最漫不经心的姿态，向光明教廷，向整个诸天万界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宣告了他的立场——

撕破脸皮？平等盟约？不，这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对话。这，是来自死亡深渊最底层的，终极蔑视与宣战！以一位圣辉使徒的彻底抹除，作为最简短、最血腥的开战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