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冥域血茶(2/2)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偷袭者暴起发难,到血芒被击溃,再到他被那道细微的幽蓝光丝瞬间洞穿眉心、魂飞魄散,总共不过一息之间!

茶寮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贪婪的目光都凝固了,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肉山客人捧着的巨大陶碗“哐当”一声掉在油腻的石桌上,粘稠的暗红“茶汤”泼洒出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气,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惊恐地瞪着影寒。鳞片佝偻者的尾巴僵直地竖着,微微颤抖。角落里的阴鸷身影们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那个斗篷侍者,探出的鸟爪般的手早已缩回了宽大的袖子里,兜帽下那两点惨绿幽光剧烈地闪烁着,死死盯着影寒放在桌面上、仿佛从未动过的左手食指,又看了看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眉心结霜的尸体。

一击!仅仅是一根手指的细微动作,就瞬杀了一个明显实力不弱的掠食者!而且那手段……纯粹、精准、冷酷到令人心胆俱裂!那幽蓝光丝中蕴含的意志,比这冥域最深处的寒渊还要冰冷!

影寒的目光甚至没有瞥向那具倒下的尸体,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尘埃。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斗篷侍者身上,声音依旧冰冷如初,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血泉。”

斗篷侍者猛地一颤!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里面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和……惶恐:“是…是!血泉!”

它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枯瘦的手爪在宽大的袖子里飞快地动了几下。很快,另一个同样裹在灰扑扑斗篷里、身形更加佝偻矮小的身影,端着一个边缘布满豁口、颜色污浊的陶碗,颤巍巍地走到桌边。碗里盛着大半碗粘稠的、如同刚刚凝固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液体,表面还漂浮着几缕絮状物和细小的、类似虫卵的颗粒,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这就是“血泉”。

侍者小心翼翼地将陶碗放在影寒面前,动作僵硬,生怕引起一丝误会。然后,它飞快地伸出枯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桌上那枚散发着纯净幽蓝光芒的魂晶,迅速塞进自己宽大的斗篷深处,仿佛怕被人再抢走一般。

做完这一切,它才稍稍松了口气,惨绿幽光重新聚焦在影寒脸上,嘶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告密般的谨慎:

“去冥府……见冥王陛下……”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衡量哪些能说,“两条路……明路……和……暗路。”

“明路?”影寒的声音没有波动。

“血祭……大道。”侍者吐出几个字,带着敬畏,“在城心……‘骸骨王庭’广场……每……九日……开一次……‘升魂梯’……需……祭品……强大灵魂……或……血肉精魄……足够……就能……踏上……直达……冥府……外殿……”

九日一次的公开选拔?以强大灵魂或血肉精魄为祭品?影寒心中冷笑。这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暮笙筛选爪牙、收集力量的血腥仪式。她不可能等九天,更不可能去献祭无辜者。

“暗路?”她直接问道。

斗篷侍者兜帽下的幽光再次剧烈闪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变成了气音:“暗路……凶险……十倍……百倍……‘无光回廊’……”

它似乎有些犹豫,但感受到影寒那冰冷目光带来的压力,以及怀中那枚纯净魂晶的诱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在……城西……最混乱的……‘腐沼区’……深处……有……废弃的……‘魂井’……传说……那是……开荒者时代……偷渡者……挖通的……通向……冥府……能量循环……最底层的……缝隙……但……里面……空间……混乱……布满……古老禁制……和……游荡的……饥饿残魂……还有……守卫……的……‘噬渊兽’……从……那里走……九死……一生……就算……活着……到达……也……可能……直接……掉进……冥王陛下……脚边的……‘化魂池’……”

废弃魂井?古老偷渡通道?混乱空间、禁制、饥饿残魂、噬渊兽、还有直接掉进化魂池的风险……这条所谓的“暗路”,听起来简直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自杀通道。

然而,影寒冰封的眼眸深处,却没有任何退缩。九死一生?对她而言,这世上早已没有“安全”的路。她需要的是最快、最直接、最不可能被罗清帆或者暮笙预判的途径!这条充满死亡陷阱的废弃通道,反而可能成为唯一的生门——如果她能活着闯过去的话。

“具体位置。”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斗篷侍者似乎被她的决绝震慑,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咏叹的、极其古怪的腔调,报出了一连串扭曲的地名和方位描述,配合着一些只有本地掠食者才懂的隐晦指向。小白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音节,蓝色镜头光芒稳定。

“……记住……‘魂井’……入口……被……腐烂的……‘千目巨像’……堵住……它的……第七只……瞎眼……就是……钥匙孔……需要……纯粹的……‘生魂之力’……或者……强大的……‘死魂冲击’……才能……短暂……打开……”侍者最后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交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信息到手。

影寒不再看那斗篷侍者一眼,也没有去碰面前那碗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血泉”。她站起身,冰冷的视线扫过茶寮。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存在,无论是肉山客人还是鳞片佝偻者,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地上那具眉心结霜的尸体,是最好的威慑。

她拿起桌角的小白,转身,走向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等一下。”一个阴冷、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茶寮最深处、那片被阴影完全笼罩的吧台后响起。

影寒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但全身的肌肉在瞬间调整到了最佳的防御与爆发状态。小白悬停在她肩头,蓝色镜头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吧台后的阴影一阵蠕动。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的“人”,接近三米的身高几乎要顶到低矮的房梁。他披着一件厚重的、仿佛由无数块暗色兽皮粗糙缝合而成的宽大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刚硬、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下巴,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在斗篷外、搭在吧台边缘的那只手。那只手异常巨大,骨节粗壮得吓人,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沉如铁的角质层,五指如同锋利的短匕,指尖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仅仅是随意地搭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压力,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柄随时可以粉碎山岳的恐怖凶器!

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茶寮里所有的气息。连那弥漫的恶臭似乎都被这股沉重、冰冷、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压力驱散了几分。

“你的茶钱,付了。”那沙哑金属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消息,也给了。”

影寒依旧背对着他,沉默。

“但……你杀了他。”巨大的铁爪般的手指,随意地指向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血爪’霍顿,是‘腐沼区’‘撕裂者’巴顿的手下。巴顿……脾气不太好。”

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那话语中蕴含的意味却清晰无比——你惹麻烦了。

影寒终于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眸子穿透昏暗的光线,迎向吧台阴影中那双无法看清、却如同实质般投来的视线。那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所以?”影寒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斗篷下的巨大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只搭在吧台上的铁爪,食指的尖端,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在布满污垢的木头上,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心脏上敲响的闷响!

整个茶寮的空气都随之微微一震!悬挂的胃囊灯笼剧烈摇晃,浑浊的光芒疯狂乱舞!所有客人,包括那肉山和鳞片佝偻者,都瞬间脸色煞白(如果它们有脸的话),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所以……”那沙哑金属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巴顿的麻烦,是他的事。但在我的地方……杀了我的客人,坏了我的‘清净’……”他顿了顿,铁爪的指尖又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咚!

这一次,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仿佛整个茶寮的空间都在向内挤压!石桌石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个实力较弱的客人直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暗色的血液!

“……总得留下点什么。”阴影中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影寒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或者……证明一下,你付得起这份‘清净’的代价。”

空气凝滞如铁。沉重的压力几乎化为实质,压在影寒的肩头。小白在她肩头发出高频的、示警般的嗡鸣。

影寒站在原地,周身的幽蓝光晕在巨大的压力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更加凝实、内敛,如同在深海重压下锻造的寒铁。她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与阴影中那双无形的眼睛无声对峙。

证明?代价?

她缓缓抬起了左手。不是握拳,只是摊开了手掌。掌心向上。

一团极其微弱、却纯粹得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在她掌心无声地凝聚。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深邃感,仿佛她掌心托着的不是光,而是一个微型的宇宙黑洞。光芒中心,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小、却散发着让整个茶寮空间都为之扭曲波动的绝对冰寒与毁灭气息的核心,正在缓缓旋转。

没有能量外泄,没有气势爆发。

但那吧台阴影中散发出的沉重威压,在接触到这团幽蓝光芒的瞬间,如同潮水撞上了无形的礁石,竟然被硬生生地“推开”了!影寒身周半米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荡然无存!

斗篷下的巨大身影,似乎微微前倾了一分。阴影中,那双无形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清了影寒掌心的那点幽蓝核心。一股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凝重感,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吧台后那片深沉的阴影中悄然扩散开来。

那只搭在吧台上的巨大铁爪,缓缓地、无声地收了回去,隐没在宽大的兽皮斗篷之下。

“……够了。”沙哑金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里面那丝玩味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结论。“你的‘茶钱’,付清了。现在,离开我的地方。”

无形的压力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

影寒掌心的幽蓝光芒无声敛去。她不再言语,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

门外,亡者荒原的酷烈风沙与亡魂尖啸瞬间涌入,却仿佛比茶寮内更加“干净”一些。

她一步踏入昏黄的风沙之中,身影迅速被翻涌的沙尘吞没。

茶寮内,死寂良久。

吧台后的阴影中,那个巨大的身影缓缓坐了回去,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有那只重新搭在吧台上的巨大铁爪,食指的指尖,在污浊的木头上,极其缓慢地、若有所思地,又敲击了一下。

咚。

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茶寮所有的“客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