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魅姬（1/2）

“告诉我你知道的。”莫北冥的声音如同冰锥凿击着凝固的空气，他悬浮在离影寒不足二十米的半空，黑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只有兜帽下的阴影更加深沉。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穿透雨幕，死死锁定着楼顶边缘摇摇欲坠的少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压，仿佛无形的枷锁套向影寒的脖颈。“我会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告诉我，这里上一任的城市守护者，齐思瞒，去了哪里？还有……你都知道了什么？！”

莫北冥下手很有分寸，在保证影寒能活着的前提下，尽对影寒发起最强大的攻击。

“哼？”影寒嗤笑一声，那笑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嘲讽。她趴在破碎的冰面上，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可多了，你想知道什么？”影寒微微昂起头，雨水混合着血水从她下颌滑落，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直刺莫北冥：“比如说……我若今日落入你们手中，那么我身边的朋友、亲人……还有楼下那些无辜的学生……他们可否安身保命？你们光明教廷的‘庇护’，是让他们安然无恙，还是成为你们砧板上的鱼肉，随意拿捏？”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夜空，瞬间照亮了莫北冥兜帽下骤然凝滞的面容。他心头如同被极地寒流狠狠冲刷过，一片冰冷！

影寒所提及的事情，是光明教廷内部最阴暗、最不能见光的铁律之一！即便是正式的城市守护者，也往往是在晋升到十级、接触到核心圈子后，才会隐隐察觉到自己亲人朋友身边那些“特殊关照”的存在，并在高层隐晦的提点或威胁下默认这种“保护”。那绝不是她一个刚刚觉醒、连教廷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菜鸟”应该知晓的秘辛！尤其在她尚未正式接触、更没有接受教廷任何“引导”之前！

审判长塔罗斯手下最神秘、最冷酷的黑暗特使——莫斯，及其麾下庞大的“暗影”网络，正是负责执行这项冰冷策略的核心力量。他们如同无形的幽灵，严密监视、甚至暗中控制着所有十级以上、五十级以下、受光明教廷直接管辖的城市守护者的至亲好友。其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防止守护者因力量瓶颈的绝望而堕落为掠食者。

这是一个困扰了光明教廷高层多年的难题。无数天赋卓绝的守护者，在踏入三十级门槛后，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叹息之墙。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吸收多少能量结晶，实力的进步都变得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而与之相对的，那些抛弃了道德枷锁、投身黑暗的掠食者，却似乎毫无阻碍，力量如野草般疯长。巨大的实力落差，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诱惑着意志不坚者走向背叛。为了解决这个顽疾，维系脆弱的秩序，光明教廷才选择了这种最直接、也最冷酷无情的手段——以守护者最珍视的软肋作为人质，确保他们的“忠诚”。

然而，力量的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即便有亲人的性命悬于一线，依然有部分守护者无法抵御内心对更强力量的渴望，最终选择了堕落。对于这些背叛者，光明教廷的处理也极其高效且残酷。利用其被控制的亲人朋友作为诱饵或要挟，将其抓捕归案后，等待他们的只有公开或秘密的处决，以儆效尤。

而后来，这一本该是以维持社会秩序为目的的手段，慢慢变成了操控异能者变为光明教廷刽子手的手段，他们不在乎异能者会不会被限制，他们在乎的，是异能者听话，为光明教廷做事，尤其是那些不干不净，见不得光的脏活，甚至必要的时候，逼他们发起入侵暴乱活动，然后光明教廷的势力从天而降进行镇压，以提高光明教廷在全球的影响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光明教廷如今已经成为了全球几乎所有人眼中共同的救世主……

这一切，自然都在最严密的封锁下进行，是深埋于光明表象下的腐烂根系。

现在，这个刚刚觉醒、本该懵懂无知的影寒，却如同撕开皇帝新装的孩子，轻描淡写地将这腐烂的根系暴露在了风雨中！她是怎么知道的？一个刚觉醒的异能者，绝无可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黑暗！除非……

莫北冥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那个三级英雄，齐思瞒呢？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身为本城注册在案的城市守护者，我光明教廷有权随时召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是了，只有齐思瞒！那个看似平庸、却在这个小城守护了多年的三级英雄！一定是他！是他告诉了影寒这些禁忌的秘密！甚至，他的失踪也与这些秘密有关！

不怪莫北冥不着急，因为光明教廷背后的秘密，远不止这些，而恰好，这些秘密那个齐思瞒，以及他背后的天道组织势力都知道，也因此他们被光明教廷判处为“异端”。

“死了。”影寒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两个字砸在风雨中，如同两块坚硬的石头。“我杀的。”她甚至微微勾起染血的唇角，补充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然，我又该怎么觉醒呢？”

“你放屁！”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是莫北冥身后的僧行！这个沉默寡言、如同岩石般的土系强者，此刻被影寒这轻描淡写的“弑师”宣言彻底点燃了怒火！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的虚空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一股狂暴的土黄色能量在他周身沸腾。“你觉醒的时间，也是在他死了以后！在他死之前，你不过是个凡人！蝼蚁！拿什么去杀一个三级英雄？！哪怕他站着不动让你砍，累死你也砍不动他一根汗毛！你现在跟我说他是你杀的？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至极！”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充满了对影寒不自量力的鄙夷和对齐思瞒可能遭遇不测的惊怒。

“怎么？”影寒面对这雷霆般的怒喝，脸上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甚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怜悯的嘲讽。“恼羞成怒了这是？你们光明教廷要见谁就见谁？凭什么？就凭你们胸口那支笔？”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雨，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你们不信？”影寒微微歪头，目光扫过莫北冥三人，最后定格在暴怒的僧行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那就自己找去啊！掘地三尺，把这城市翻过来找！不过……”

她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在你们动手找之前，最好把手给我放干净点！这个城市里面，如果有谁因为你们出了事——哪怕是一棵树被你们碰倒了，一株草被你们踩死了！我影寒在此立誓，穷尽此生，不死不休！你们！还有你们背后那个肮脏的教廷！都将为此付出你们无法想象的代价！”她染血的手艰难抬起，指向僧行，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至于你！一个只会跟在别人身后狂吠的走狗罢了！你的主人都还没发话，轮得到你在这里狺狺狂吠了吗？！”

“你——找——死！！！”僧行彻底暴怒！身为十三级巅峰的土系英雄，走到哪里不是受人敬畏？何曾受过一个十二级小辈如此恶毒、如此直指人格的羞辱？！一股狂暴的土黄色能量瞬间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柄巨大的岩石战锤，带着碾碎山岳的气势就要向影寒当头砸下！他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满口污言秽语的蝼蚁碾成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莫北冥低喝一声，身形微动，一只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看似随意地按在了僧行凝聚着恐怖能量的手臂上。

嗡！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涌入。僧行那狂暴的土系能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深海壁垒，狂暴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凝聚的岩石战锤也瞬间溃散成土黄色的光点。僧行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莫北冥，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莫北冥没有看他，兜帽下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影寒。影寒那番关于“亲人控制”的言论，以及对齐思瞒下落的笃定描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危险的盒子。

这个女孩身上，绝对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牵扯到教廷内部的某些禁忌！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必须弄清楚她知道多少，她的力量来源到底是什么！那个瞬间的“生命”感知……还有齐思瞒的真实去向！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他的踪迹，不能就这么简单的错过。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僧行的怒火，试图挽回局面，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虚伪的平和：“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姑娘对于光明教廷，存在着某些……误解？”

莫北冥微微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态：“如果是，还请说出来。姑娘请放心，光明教廷是所有城市守护者的家，是所有异能者的最终归宿。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秩序，保护弱者。我们不可能伤害你，更不会伤害无辜者。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放下戒备，跟我们回去，一切误会都可以澄清。”

莫北冥试图用“家”、“归宿”、“保护”这些温暖的词汇，来消融影寒眼中那坚冰般的敌意，将事态重新拉回“可控”的轨道。毕竟，若在这里将影寒格杀或强行带走引发大动静，一旦泄露她刚才的言论，对教廷的声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哟哟哟……听听，听听这冠冕堂皇的调调儿……”

一个慵懒、娇媚、如同浸了蜜糖又带着剧毒钩刺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另一侧楼顶的夜空中响起。这声音不大，却诡异地压过了风雨声，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骨头酥麻的魔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距离影寒所在宿舍楼约百米外、一栋稍矮的商业楼楼顶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极其华美繁复的盛装。衣裙的底色是浓得化不开的暗夜紫，上面用金线银丝绣满了妖异怒放的曼陀罗花纹，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闪烁着迷离而危险的光泽。宽大的裙摆如同盛开的毒花，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脸上覆着一张同样绣着曼陀罗的紫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妩媚、如同深潭般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倚着楼顶锈蚀的栏杆，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银色烟斗，袅袅青烟升起，又被风雨瞬间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