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秘密(2/2)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胸膛剧烈起伏:“暗组织呢?那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会对影寒做什么?把她绑上试验台,切开她的源初核心,研究这种‘废异能’的成因?还是把她当作培养异变铠甲的温床?或者更恶心,把她和小白一起,当成某种扭曲的共生体来研究?你告诉我!”

齐思瞒死死盯着云依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眼睛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冰冷的算计,这让他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心寒:“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两方势力,像对待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撕碎、肢解、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这就是我们一走了之的结果?云依,这他妈和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他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咆哮,质问中充满了孩子般的无助和巨大的愤怒。

“补救?拿什么补救?!”云依被他逼问得也失了冷静,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和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齐思瞒!你醒醒!看看我们自己的样子!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发现苗头不对,立刻抽身!留下烂摊子让别人收拾!这次不过是重复我们做过无数遍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向里间:“她死了又怎么样?啊?这个城市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它很快就会有新的英雄冒出来!新的守护者!源初异能一个城市只能诞生一个?那又怎样!普通的a级、s级异能者多的是!他们一样能顶上!一样能成为新的旗帜!这座城市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运转!我们更不该为了一个‘可能的’悲剧,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最重要的事,是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你懂不懂!”

她喘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侥幸:“再说了,没准……没准绝境之下,她反而能找到出路呢?她的异能不就是被逼出来的吗?两次!两次影术异能者的死亡压迫,硬生生把她的潜力榨出来了!说不定下次战斗,生死关头,她就能……涅盘!找到驾驭力量的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那个词。

“涅盘?”

齐思瞒重复着这个词,身体却猛地僵住。他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所有激烈的动作瞬间凝固。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不再是愤怒和绝望,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骇人的、洞穿一切的冰冷。他死死地锁住云依的脸,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剥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楼下隐约传来的游戏音效,显得无比遥远而空洞。

云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齐思瞒动了。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云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愤怒而喷出的灼热气息打在自己脸上。他低下头,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因暴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几乎要贴上云依的鼻尖。

“云、依。”他一字一顿,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每一个音节都淬满了冰冷的杀意,“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他停顿了一下,那停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遭遇的那两个掠食者,他们的异能属性是什么!”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狭小的休息室里轰然炸响!

云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齐思瞒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逼视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别告诉我这是巧合!别告诉我你未卜先知!”齐思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震得茶几上的杯子都在嗡嗡作响:“是你!是你把她的行踪泄露出去的!对不对?!我就奇怪!我就奇怪为什么!为什么我盯得那么紧,像看护眼珠子一样看着!那段日子还能有掠食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精准地躲过我的监视网,一次又一次地摸到她身边!原来是你!是你这个内鬼!在背后给他们递刀子!”

巨大的愤怒和随之而来的痛苦,像海啸般淹没了齐思瞒。他感觉自己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齑粉。他猛地伸出双手,似乎想抓住云依的肩膀用力摇晃质问,又像是想扼住她的喉咙。

“齐思瞒!你什么意思!”云依被他吼得耳膜嗡嗡作响,看着他逼近的动作,心头也猛地窜起一股邪火。最初的慌乱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委屈和强硬取代。她挺直了脊背,毫不示弱地迎上他喷火的目光,声音同样尖锐刺耳:“是!是我做的!那又怎么了?!我这么做有错吗?!”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又像是在控诉:“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为了让她能早点真正觉醒!你跟我!我们两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油条!谁不清楚异能觉醒最快、最彻底的方式是什么?!是安逸的温室吗?不!是面对其他异能者时,那种真正来自死亡的、能把骨髓都冻僵的压迫感!是绝境!是命悬一线!只有在那样的时刻,潜藏的力量才会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来!我不过是……不过是人为地给她创造了一个加速觉醒的环境!我有什么错?!”

“我不怪你用这种方法!”齐思瞒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强行压下想要动手的冲动,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他妈不怪你追求效率!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她的命去赌!不该完全不考虑她的死活!”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里间,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控诉:“你很清楚!你他妈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我是怎么对她的!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看着她从那么小一点长大!我把她当成……当成……”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巨大的情感冲击让他一时失语,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啪!”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脆响,骤然打断了齐思瞒那濒临失控的咆哮!

云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齐思瞒的左脸上!力道之大,打得齐思瞒的头猛地偏向一边。

“吵死了!”云依急促地喘息着,脸颊因激动和刚才那一巴掌的发力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带着一种尖锐的颤抖,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你吼那么大声,是想把整栋楼的人都招来吗?!还是……你想把影寒吵醒?!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副要吃人的鬼样子?!”

云依红着眼看着齐思瞒,自己又何尝不痛苦,影寒是齐思瞒一点点看着长大的,自己又怎么不是了?更何况自己是穿戴着全息投影仪!是以影寒母亲的身份陪她长大的!

火辣辣的痛感在脸颊上蔓延开,像被烙铁烫过。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却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浇熄了齐思瞒脑中那团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狂怒之火。

他那双被怒火烧得赤红的眼睛,在剧痛中猛地一清。理智如同退潮后露出的礁石,瞬间压倒了失控的情绪。他僵硬地保持着偏头的姿势,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在突然死寂下来的房间里清晰可闻。楼下网吧的喧嚣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休息室狭小的空间里。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重睡意和被打扰了的不适的嘤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毫无预兆地从里间那扇虚掩着的门后传了出来。

沙发上的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

齐思瞒猛地转头,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里间的门缝。云依也像被电击般,身体剧烈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刚刚扇了齐思瞒耳光的那只手,仿佛那上面沾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她脸上那强装的强硬和委屈如同脆弱的冰壳,在听到那声嘤咛的瞬间寸寸碎裂,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惶和一丝……心虚。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布料摩擦的轻响。紧接着,是带着明显睡意、尚未完全清醒的、含糊而微弱的呼唤:

“……思瞒哥?……怎么了?好吵……”

脚步声响起,很轻,带着刚睡醒的虚浮。虚掩的门被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轻轻推开。

影寒穿着简单的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赤着脚,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她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熟睡后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努力想要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她终于适应了休息室的光线,茫然的目光落在沙发区域时,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瞬间凝固了。

她看到了。

隔着门清晰地看到了。

齐思瞒站在沙发边,侧对着她,半边脸颊上,一个清晰的、鲜红的五指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来,红肿得刺眼。

而云依,就站在齐思瞒对面,很近很近。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抿得死死的,一只手还下意识地半举在身前,那姿态……那姿态……

影寒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云依那只微微颤抖、似乎还残留着挥出力道的手上。她小小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睡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困惑冲刷得无影无踪。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看看齐思瞒脸上刺目的红痕,又看看云依那只不自然的手,最后,缓缓抬起,带着无声的巨大疑问,茫然地看向云依的脸,那张脸正在和十八年来一直照顾自己的“母亲”形象融合,直到一丝不差……

记忆……一点点的涌进自己的脑海,自己好像很早就醒了,但自己好像听到了太多自己难以理解的信息,现在这些信息正在逐步到被自己想起来,被自己一点点的解析……

影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身体里出现的陌生力量,最后影寒抬头,红着眼,张嘴说话的声音正在颤抖:“我好像……听到了好多我不该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