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异端,全球追杀令(1/2)
石瑶镇的焦土在履带和车轮下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被翻滚的尘烟和遥远的地平线吞噬。临时营地升起的几缕炊烟,以及军队蚂蚁般忙碌的身影,在视野中缩成地平线上模糊的、摇摇欲坠的斑点,象征着一段短暂休憩的终结。
云姝、齐思瞒、影寒、苏幼熙四人,没有接受军方提供的、相对安全的护送路线。那意味着暴露在更多官方视线和可能的监控之下。他们选择了一条更隐蔽、更曲折,也更危险的路径离开那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语言。它沉重地笼罩着这辆从军方物资里换来的、外表毫不起眼、内里却经过影寒初步改造加固的越野车。车窗外,被兽潮无情蹂躏过的旷野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合金残骸、偶尔可见的巨大爪印和干涸的暗色污迹,构成一幅绝望的荒芜画卷。这景象,与他们内心尚未愈合的深刻伤痕,无声地呼应着。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身上那些清理过却依旧狰狞的伤口——深刻凹痕像是被巨力凿刻,熔蚀的印记边缘泛着不祥的焦黑,还有那些无论怎样用力刷洗也无法完全褪去的、属于异种或同伴的暗绿色血污,如同烙印,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地狱。
他们的目的地是数百公里外的“岚城”。一座依山傍水,以精密机械制造和新兴科技闻名的中型工业城市。选择这里,是影寒的建议。那里的信息流动更快,覆盖更广,也更隐蔽,适合他们获取必要的补给和情报,同时避开不必要的官方关注。
更重要的是,岚城发达的工业基础,尤其是其丰富的金属市场和顶尖的加工能力,是影寒修复在石瑶镇惨烈战斗中损耗严重的机械蜘蛛群的唯一希望。凤凰金和太乙精金母虽然还有一些存货,但用这种战略级的珍贵材料去修补常规战斗单位,即使是影寒也觉得太过奢侈,无异于暴殄天物。
进入岚城,喧嚣与活力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高耸入云的合金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巨大的金属墓碑。空中轨道列车如同银色的游鱼,沿着无形的轨道无声滑过城市的上空。
街道上人流如织,各种肤色、着装的人们行色匆匆,全息广告牌在建筑物表面、悬浮平台上不断闪烁变幻,投射出炫目而虚幻的色彩与影像,推销着最新款的悬浮车、智能义肢或是某种号称能提升异能的营养液。
与石瑶镇那片浸透血泪与绝望的焦土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在末日边缘依旧顽强维持着繁华表象的钢铁丛林。然而,这份虚假的繁华落在四人眼中,却带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隔阂。这里的喧嚣是空洞的,这里的活力带着一种麻木的机械感。空气中弥漫的机油、能量液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提醒着他们,这座城市的根基同样是冰冷的钢铁与复杂的电路,而非石瑶镇那种带着泥土与烟火气的、属于“人”的挣扎。
他们在一家偏僻但网络接入点异常密集且隐蔽的小旅馆安顿下来。旅馆老旧,墙皮剥落,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尘埃和廉价清洁剂混合的味道,与岚城光鲜亮丽的外表格格不入。但这正是他们需要的——这里监控稀疏,住客成分复杂,老板只认钱不多话,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安全感,如同一块不起眼的灰色幕布,暂时遮蔽他们伤痕累累的身影。
几天后,在一个供应速食简餐和廉价合成咖啡的街角小店,那份虚假的平静被彻底撕裂。
小店内部嘈杂而拥挤。廉价音响播放着节奏强劲却旋律空洞的流行音乐,试图盖过食客们高谈阔论或低声密语的声音。空气中混合着油炸食物、廉价咖啡和汗水的味道。四人占据着角落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如同四块沉默的礁石。
云姝小口啜饮着面前那杯几乎没有热气的咖啡,眼神空茫地投向窗外流动不息的人潮。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那些模糊的面孔,在寻找着什么虚无缥缈的线索,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旁人无法触及的思绪之网中。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齐思瞒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擦拭着随身携带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合金刺刃。他的动作稳定而精确,每一个细微的擦拭角度都经过计算,这是他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养成的习惯。只是,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划过那锋利无比的刃口,留下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的能量涟漪——新觉醒的异能结界还在适应期,如同刚出鞘的利剑,锋芒难掩又难以完全掌控。那涟漪带着微弱的蓝光,一闪而逝,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微小石子。
苏幼熙面前堆着几个被捏扁的空能量棒包装纸。她似乎永远处于能量消耗的边缘,百无聊赖地捏着一个不锈钢的调味瓶。坚硬的金属在她指间如同柔软的橡皮泥般被随意揉捏、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吱嘎声。她的眼神放空,思绪显然没有聚焦在这无意识的破坏行为上。
影寒则完全不同。她面前悬浮着她那标志性的幽蓝色全息光屏,十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流,旁边还同步构建着钢脊兽核心残片的三维结构模型,线条交错,能量节点闪烁不定。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分析从石瑶镇废墟采集到的珍贵样本数据,试图从中解析出更高效的金属应用方式、能量传导路径,甚至是对抗其生物装甲的弱点。
这些数据,是她完善自身异能属性、设计制造出更多能适应复杂多变战场环境的机械战斗群的关键。接连不断的残酷战斗,如同最严苛的导师,让影寒的战斗意识、战术思维和机械设计能力正以恐怖的速度进化着。这一点,连一向冷静挑剔的云姝都曾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突然——
影寒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
那如同精密机械般稳定、高速运作的节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掐断。她那张已经好几天都维持着近乎无表情、如同最完美人偶般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滞。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锐利、如同精密扫描仪的杏眼,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如同高速对焦的镜头,死死锁定在光屏中央突然弹出来的、一个被强制推送的、带有鲜明而刺眼的宗教符号边框的紧急通告窗口!
猩红色的荆棘缠绕着金色的橄榄枝,构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宗教边框。窗口顶端,是光明教廷那光芒四射的太阳与橄榄枝徽记,此刻这光芒却散发着冰冷、无情、充满审判意味的气息,仿佛要将一切“不洁”烧成灰烬。
标题用加粗的、仿佛燃烧着熊熊圣焰的猩红色字体,刺目地显示着:
“圣谕:最高审判厅异端裁决令”
裁决对象的三维投影赫然在目——正是影寒那张鼻梁精致挺直,杏眼即使在惊愕中依旧含着一丝天然柔情的脸庞!投影旁边标注着冰冷的身份信息:“影寒,源初异能‘具临’持有者,原志阳市守护者”,紧接着,是一行触目惊心、如同用鲜血书写的巨大字体:
“现因其屠杀平民,将其判为异端!”
“罪名:亵渎生命权柄,以污秽机械奴役灵魂,散布钢铁瘟疫,与冥域勾结,屠杀志阳市平民!”
“现裁决:异端!最高级!绝罚!”
“圣令:凡我信徒,无论身处何地,见之必诛!取其首级或提供确凿线索者,将沐浴至高圣光,得享永恒救赎与尘世厚赏!”
通告下方,详细列出了影寒已知的异能(包括“具临”的部分公开描述)、标志性的战斗方式(如机械蜘蛛群及其变种),甚至附上了几张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出她侧脸轮廓和那身标志性素白装甲的战场截图!更恶毒的是,还夹杂着几张志阳市那一夜惨死平民的、经过处理的、极具煽动性的照片!最下方,是光明教廷最高审判厅那枚象征着最终裁决权的、仿佛在燃烧着猩红地狱火焰的印章!
全球追杀令!由掌控着亿万信徒精神信仰的光明教廷,以不容置疑的“神谕”之名,正式下达!这张无形的网,瞬间覆盖了整个星球的信息节点。
这种消息的冲撞,一时间让影寒仿佛掉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小店里的喧嚣仿佛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离。音乐声、谈笑声、杯盘碰撞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时间似乎凝固了,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甚至在影寒的眼中,邻桌几个客人正举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冻结。
影寒的呼吸仿佛也停滞了。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早知道自己会被光明教廷陷害,在志阳市沦陷、她选择留下断后掩护平民撤离却被反诬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清算。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用冰冷的逻辑和计算将自己层层包裹。
但真到了这一天,当看到自己的头像被冠以“异端”、“屠夫”的罪名,在全球信徒面前被悬赏猎杀,看到那些无辜死难者的照片被当作构陷她的工具……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和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那是一种比任何物理创伤更深、更冰冷的痛楚,是对她曾经守护信念的彻底亵渎和践踏。愤怒、委屈、荒谬、还有一丝深藏的不被理解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机械外壳。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是云姝。
不知何时,她已经端着那杯冰冷的咖啡,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影寒的身后。她的目光扫过光屏上影寒那张被放大的“罪状照”,扫过那些猩红的、充满恶意的文字,嘴角勾起一个没有半分温度、充满了无尽讥诮与冰冷杀意的弧度。那笑容,比极北的寒风更刺骨。
云姝俯下身,伸出的手指纤细白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影寒面前的虚拟键盘上轻轻一点。那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代表着教廷至高权威的通告窗口,瞬间被压缩、扭曲,
化作一个微小的、冰冷的数据块。云姝像是随手丢弃一块垃圾,指尖轻弹,将其精准地丢进光屏角落里一个不断旋转、闪烁着复杂符文的深蓝色图标中——那是影寒用于深度数据分析和破解的加密模块。仿佛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全球追杀令,不过是一段需要被解析、被粉碎的恶意病毒代码,而非索命的阎王帖。
做完这一切,云姝的目光才从屏幕收回,落在影寒的身上。她的视线先是扫过影寒紧绷的肩膀,然后,落在了那张精致的侧脸上。
当她的目光捕捉到影寒低垂的眼睫下,那泛红的眼眶,以及强忍着却依旧无法阻止滑落的一滴晶莹泪珠时——
那双能够编织出最致命、最绚烂幻梦的深邃眼眸深处,所有的讥诮、所有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万年极地寒冰更刺骨的森然杀意!那杀意如此纯粹,如此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云姝可以不在乎这世间的规则、不在乎光明教廷的威势,但她绝不会不在乎自己的伙伴,尤其是影寒——这个在石瑶镇并肩作战,用冰冷的机械守护着生命,内心却比谁都柔软坚韧的女孩,云依姐照顾长大的孩子!她的逆鳞,被光明教廷这肮脏的污蔑狠狠触动了。
云姝左手端着的冰冷咖啡杯,指尖因用力而捏得指节发白。她没有喝,只是用那冰冷的杯壁和杯中早已失去温度的液体,死死压着心头翻涌的、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的黑暗风暴。那风暴一旦释放,足以将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拖入噩梦深渊。
齐思瞒擦拭刺刃的动作完全停下了。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影寒光屏上那刺目的猩红通缉令,然后,如同实质的探针,钉在影寒本人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他眼中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了然,以及这份了然之下,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岩浆般翻滚升腾的、沉淀下来的滔天怒意!他指间的合金刺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无意识地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淡蓝色的、带着静电般噼啪微光的能量涟漪,在他紧握的拳头周围隐隐浮现。脚下老旧的地板,传来极其轻微的、如同地震前兆般的震动。
“咔吧!”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压抑的寂静。苏幼熙手中那个已经被她捏得严重变形的金属调味瓶,终于承受不住那狂暴的力量,被她硬生生捏断成了两截扭曲的废铁块!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狂暴、凶戾的气息如同失控的野兽,不受控制地外泄了一瞬!
邻桌几个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餐具差点掉落,惊恐地扭头看向这个角落。苏幼熙根本无视那些目光,她死死盯着全息投影光屏上那刺目的、如同烙铁般的“异端”字样,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受伤猛兽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血腥味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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