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结果(1/2)
次日早上。
石瑶镇。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如同幽灵般悬浮在石瑶镇破碎的穹窿之下。空气不再流动,而是凝结成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气味混合物:焦糊的木头与皮肉焚烧后的恶臭、铁锈般甜腥的浓烈血气,以及最令人作呕的、强酸腐蚀后残留的刺鼻酸腐气息。这股气味无孔不入,钻进鼻腔,粘在喉咙深处,化作一种生理性的恶心与绝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曾经充满烟火气的石瑶镇,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房屋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推倒,如同孩童粗暴踩塌的积木;燃烧过的梁柱乌黑扭曲,指向灰蒙蒙、铅块般低垂的天空;碎裂的砖石瓦砾堆叠如山,缝隙间隐约可见被掩埋的家具残骸和染血的布片。整个镇子,像一个被巨兽啃噬后又随意抛弃的、鲜血淋漓的巨大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阴冷的天光下,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过的炼狱。
残存的居民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未被完全摧毁的墙角,或是临时用断裂的房梁、扭曲的金属板和破碎的帆布勉强搭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简陋遮蔽所里。他们大多眼神空洞,失去了焦点,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烟熏火燎的污迹,更深的则是刻入骨髓的恐惧与茫然。孩子的哭闹声变得嘶哑而微弱,如同濒死的小兽,断断续续,带着耗尽生命力的疲惫。老人们则呆呆地坐着或躺着,浑浊的目光穿透眼前的废墟,茫然地望着早已化为焦土的昔日家园,仿佛灵魂也被一同抽离。
青壮年们则紧握着能找到的任何简陋武器——断裂的钢筋、崩口的柴刀、甚至沉重的石块,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因持续的紧张、恐惧和巨大的体力消耗而微微颤抖,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整个废墟之上,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以及一种对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
掠食者进攻得太快、太猛,如同灭世的洪水,有太多平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瞬间卷入了死亡的漩涡,连一声呼救都未曾发出。
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般的废墟之上,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轰鸣声,如同沉闷的战鼓,从地平线处滚滚而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再是掠食者那令人牙酸、充满破坏欲的嘶鸣与金属摩擦声,而是低沉、有力、带着一种沉稳秩序感的引擎咆哮。
墨绿色的钢铁洪流,如同一条来自坚实大地的复苏脉搏,出现在废墟的边缘。不再是狰狞的兽形怪物,而是履带沉重碾压过瓦砾、发出铿锵巨响的华夏主战坦克,炮管昂然指向阴沉的天空,带着无言的威慑与守护的意志。
紧随其后的是涂装着深绿迷彩、车顶架设着重机枪的装甲运兵车,以及涂装着醒目红十字标记的野战医疗车。车身上,那鲜艳的红星与金色的八一军徽,在灰暗压抑的天幕下,如同刺破阴霾的灯塔,闪耀着令人心安的、钢铁般的光芒。
军队没有像兽潮那样狂暴地突入残存的镇中心。他们在镇外废墟的边缘地带,这片生与死的模糊界限处,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引擎的咆哮声逐一熄灭,只留下履带碾压地面后的余震和钢铁冷却时细微的嘶鸣。沉重的舱门伴随着压缩气体的嘶响打开,身着迷彩作战服、臂缠鲜红十字袖标的军医和护士们率先敏捷地跳下车。他们提着沉重的、印有红十字的医疗箱和折叠担架,脚步迅捷而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向受伤最重、哀嚎声最密集的幸存者聚集点。
关于石瑶镇的这一场灾难不过才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华夏国的军方就已经赶来救助了。
他们的动作专业、冷静、高效。经验丰富的军医迅速检查着惨不忍睹的伤口,判断伤势轻重,动作麻利地进行着清创、止血、注射止痛剂和抗生素;护士们则熟练地打开绷带卷,用酒精棉球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垢,动作轻柔却无比利落地进行包扎,同时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低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伤者,特别是那些眼神空洞、浑身颤抖的孩子。
“别怕,孩子,没事了,我们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军医半跪在一个浑身沾满灰烬和血污、胳膊上缠着染血布条的小女孩面前。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原始的惊恐,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女军医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小心地解开那粗糙的临时包扎,露出下面皮肉翻卷、被酸液灼烧得焦黑的伤口。她一边快速处理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锡纸包着的压缩饼干,轻轻塞到女孩冰凉的小手里:“来,吃点东西,暖和暖和。疼就喊出来,没关系。”
接着,炊事班的士兵们在相对开阔、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的广场废墟一角,迅速架起了野战炊事车。巨大的行军锅被架在旺盛的炉火上,锅盖被翻滚的水汽顶得噗噗作响。很快,久违的、令人心安的米粥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咸味,在充斥着焦糊和血腥的空气里顽强地弥漫开来,如同生命的气息重新注入这片死地。士兵们将一桶桶冒着热气的开水、一包包密封完好的应急压缩饼干、肉罐头、崭新的军用毛毯以及瓶装饮用水,有条不紊地分发给排队等待的幸存者。他们沉默着,眼神专注,动作麻利,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行动传递出的力量。
“乡亲们!注意了!”一位肩扛少校军衔的军官,站在一辆装甲指挥车的车顶,手持军用扩音器,洪亮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了废墟的寂静,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我们是华夏人民解放军!石瑶镇遭受的灾难,国家已经知道了!我们来了!国家绝不会抛弃你们!党和政府正在全力组织救援!我们会和大家一起,清理废墟,重建家园!受伤的乡亲们,请优先到医疗点接受治疗!大家有序排队领取物资,互相帮助,注意脚下安全!另外,所有参与本次石瑶镇保卫战的异能强者,请到临时指挥中心登记,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勋与付出!”
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工作着。工兵们手持探测器和破拆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摇摇欲坠的危墙和可能埋藏未爆物的废墟残骸,为后续救援和清理开辟安全通道。其他士兵则帮助搭建更加坚固、能够遮风挡雨的军用帐篷,架设起临时通讯天线和强力的照明设备。
那份沉默中蕴含的力量,那份沉稳有序的动作,像一剂无形的强心针,缓缓注入幸存者们被绝望冻僵的心田。麻木空洞的眼神开始有了微弱的、带着试探的光亮,紧握简陋武器、指节发白的手慢慢松开,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绝望的啜泣声,渐渐被领取物资时低低的、带着哽咽的交谈声所取代,甚至偶尔能听到几句嘶哑的、互相鼓励的话语。虽然刻骨的伤痛仍在,家园破碎的悲怆依旧,但一种名为“希望”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东西,如同废墟缝隙中顽强钻出的、沾满灰烬的一点新绿,开始在冰冷的绝望土壤里悄然滋生。
就在军队有条不紊地展开救援、安抚和初步清理工作后不久,几辆造型厚重、加装了大型碟形卫星通讯天线和复杂电子设备的军用指挥车,碾过瓦砾,抵达了广场中心相对平整的区域。技术兵们动作迅捷如电,跳下车,熟练地展开设备,架设天线,连接线缆。很快,指挥车内亮起密集的指示灯,加密频道接通。
一则刚刚通过最高级别加密通道接收、并经过军方高层紧急核实确认的联合国安理会紧急通告文本,被传递到少校军官手中。军官面色凝重地扫过那几行冰冷的文字,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通过扩音器将这个消息讲出来。
他洪亮的声音此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吩咐身边的通讯员将扩音器连接到了广播上。
下一刻。
在空旷的、回荡着挖掘声和低语的废墟上官方的汇报声音再次响起:
“全体注意!现在播报一则重要消息:联合国安理会,就在不久前,就我国提出的、针对光明教廷制造石瑶镇惨案的制裁与讨伐决议案,进行了紧急表决。最终结果……”军官的声音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决议案……以压倒性多数票被否决。”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这个消息依旧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无声的巨浪。广场上瞬间安静了许多,无数双眼睛望向声音的来源。
扩音器里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复述着通告的核心内容:“虽然我国代表李振邦将军,在安理会现场出示了无可辩驳的、完全的证据链,足以认定光明教廷为石瑶镇惨案幕后主使,但表决结果……不尽人意。”
紧接着,扩音器里传出了经过技术还原的、李振邦将军在安理会那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炸响的怒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血泪重量,穿越千山万水,狠狠砸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
“用孩童鲜血浇灌出来的圣光?!那是地狱里燃烧的磷火!是魔鬼披着人皮的狞笑!”
以及那最终定论的、如同钢铁誓言般的咆哮:
“血债——必须血偿!”
李振邦将军那饱含无尽愤怒与决绝的怒吼余音,通过扩音器在废墟上空回荡、消散。
死寂。
仿佛时间被瞬间冻结,空间被彻底凝固。所有正在排队领取物资的、正被军医包扎伤口的、正帮忙清理废墟的幸存者,动作都彻底僵住了。人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刻——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的荒谬感所取代。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刺穿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广场边缘,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妇人,原本正抱着一个边缘豁口的破瓷碗,碗底残留着一小滩早已凝固发黑的、不知是掠食者还是遇难者留下的暗绿色粘稠物。听到广播,她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碗底那点污秽,瞳孔因极致的悲愤而放大,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漏气的抽噎声。突然,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从她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她喉咙里挤出一声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嘶嚎,猛地将那个承载着绝望印记的破碗,狠狠砸向脚下坚硬冰冷的石板!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一个点燃引信的信号,瞬间撕裂了死寂的帷幕。
“光明教廷——!!!”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恨意与滔天悲怆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嗥叫,猛地从一个满身缠着染血绷带、仅剩一条手臂还能活动的汉子口中爆发出来。他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突,用尽全身力气举起那唯一完好的右臂,指向虚无的天空,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敌人从神坛上拽下来撕碎!
这声泣血的咆哮,彻底点燃了沉默已久的炸药桶!积蓄的悲愤、绝望、被欺骗的怒火,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熔岩,在这一刻轰然喷发!
“是他们!是那群披着圣袍的魔鬼!!”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抱着从瓦砾中扒出的孩子的破布娃娃,涕泪横流地嘶吼。
“狗屁的光明!狗屁的圣光!全是沾着人血的谎言!”一个在战斗中失去双腿的年轻人,用拳头疯狂捶打着身下的担架,目眦欲裂。
“血债血偿!杀了他们!!杀光那群伪善的畜生!!”愤怒的人群挥舞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烈焰。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才三岁啊……还我孩子的命来——!!!”一位母亲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泥土,发出令人心碎的、肝肠寸断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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