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坟之上,唯有活水长流(1/2)

越野车驶离荒凉的戈壁滩,穿越漫长的公路,终于将陈武桢带回了熟悉的齐阳市。公司总部的调令来得突然,却也像一场及时雨,将他从内蒙的风沙中解救出来。他被安排在成本管理部门,成为一名普通的职员。

工作环境的转变,如同从戈壁滩踏入了绿洲。

办公环境: 不再是尘土飞扬的工地板房,而是窗明几净的公司总部大楼。中央空调吹送着恒温的冷气,隔绝了齐阳夏日的燥热。他拥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配备了崭新的电脑和电话。每天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虽然还是习惯性地挽起袖子),穿梭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向领导汇报工作,与同事协作处理报表和数据。这种“白领”的感觉,让他莫名地多了一份体面感和自信。

居住条件: 公司为单身员工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位于一个多层住宅的顶楼。虽然每天需要爬六层楼梯,气喘吁吁,但陈武桢毫无怨言。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这比内蒙戈壁滩的简陋招待所强了百倍,比工地上的彩钢板房更是天壤之别。他买了几盆绿萝放在窗台,给这个临时的“家”增添了些许生机。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听着窗外城市的车流声,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和归属感。这甚至比他老家那个略显陈旧的小屋,都更让他感到舒适和满足。

社交圈层: 虽然工作依旧忙碌,但脱离了工地的封闭环境,回到了城市中心。下班后,可以和同事去附近的小馆子聚餐,周末偶尔也能逛逛商场或公园。他不再是那个在荒原上“蹭暖气”的工地技术员,而是成本部的小陈,一个在写字楼里工作的“城里人”。这种身份的转变,潜移默化地提升着他的自我认同感。

物质的改善和环境的稳定,像肥沃的土壤,滋养着陈武桢那颗沉寂已久的情感种子。那句古语“饱暖思淫欲”或许有些粗俗,但确实道出了人性的一部分——当基本的生存和安全需求得到满足后,对情感、对归属、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便如同春草般,在心底悄然萌发,并迅速变得蓬勃而强烈。

情感的复苏:对“真实恋爱”的渴望

陈武桢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真实恋爱”的渴望,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清晰度复苏。

目标明确: 他渴望的不再是戈壁滩上那种带着功利目的的“训练”,也不是青春期那种懵懂冲动的幻想。他渴望的是一场真实的、投入的、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他渴望找到一个能携手并肩、共度人生的伴侣,一起经历生活的柴米油盐,一起规划未来的房子、孩子、家庭。他渴望那种相互扶持、彼此承诺、共同成长的亲密关系。

道德底线: 这种渴望,带着强烈的道德感和责任感。他骨子里认同那句老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他鄙视玩弄感情、始乱终弃的行为。他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彼此忠诚、共同经营的家庭。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有稳定的工作,有改善的生活条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愿意为对方付出、为未来负责的真心。

理想的投射:柳晴雯的永恒身影: 当这个关于“真实恋爱”的蓝图在脑海中勾勒时,那个站在蓝图中央、与他携手同行的人影,自然而然地、无比清晰地指向了——柳晴雯。她依然是那个无可替代的、占据着他情感世界核心位置的理想伴侣。他渴望这场期盼已久的、严肃认真的恋爱,是与她一起开始,与她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与她一起实现那些关于未来的所有想象。这份渴望,带着近乎神圣的虔诚和执着。

现实的壁垒:怯懦的延续与月光的距离

然而,这份强烈的渴望和清晰的蓝图,在现实面前,却撞上了一堵名为“怯懦”的、无形的壁垒。面对柳晴雯,陈武桢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高中复读教室里,对着前排背影心跳加速、却始终不敢开口的卑微少年。

信息石沉大海的恐惧: 他尝试过在qq上给柳晴雯发信息。不再是“在吗?”这种试探,而是更用心的问候:“最近工作忙吗?齐阳夏天挺热的,注意防暑。” 或者分享一点生活:“回公司总部工作了,不用跑工地了,还挺适应的。” 然而,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偶尔,可能在几天后,会收到一句极其简短、礼貌而疏远的回复:“嗯,谢谢。” 或者“还好。” 这种持续的沉默和冷淡,像一盆盆冷水,反复浇灭着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害怕自己的问候是打扰,害怕自己的分享是自作多情,害怕自己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电话的终极恐惧: 拨打电话,对他而言,更是如同攀登珠穆朗玛峰般艰巨的任务。他无数次在通信录里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心跳如擂鼓,手心微微出汗。脑海里预演着各种场景:她接到电话时的惊讶(是惊喜还是困扰?),她可能冷淡的语气,甚至直接挂断的忙音……每一次想象,都像一根细小的针,刺在他脆弱的勇气上。最终,往往在一声叹息中,颓然放下手机。

“误拨”的笨拙试探: 偶尔,在酒精的微醺下,或者在极度思念的驱使下,他会鼓起残存的勇气,按下拨号键。然而,当听筒里传来第一声“嘟——”的瞬间,巨大的恐慌便瞬间攫住他,像触电般,他立刻挂断电话!然后,为了掩饰这笨拙的试探,他手忙脚乱地发出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打到你那里了。” 这条看似随意的短信背后,是处心积虑的蓄谋已久和落荒而逃的狼狈不堪。他像一个在战场上丢盔弃甲的逃兵,连承认自己“想听听你声音”的勇气都没有。

持续的自我怀疑: 柳晴雯的冷漠和沉默,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和不配得感。他觉得自己不够好,学历不够高(专科),工作不够体面(虽然进了总部,但只是普通职员),家境不够优越。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在他心中如同女神般存在的柳晴雯。他害怕自己的靠近会被视为不自量力,害怕自己的心意会被视为痴心妄想。这种根深蒂固的自我怀疑,死死地扼住了他表达情感的喉咙。

矛盾的交织:升腾的渴望与凝固的怯懦

于是,在齐阳夏日的喧嚣里,在写字楼舒适的冷气中,陈武桢陷入了一种深刻的矛盾状态。

外在的自信: 工作上,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与同事沟通顺畅,甚至能在会议上清晰表达自己的观点。生活上,他享受着城市生活的便利和居住条件的改善,对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规划(攒钱买房)。他感觉自己比在戈壁滩时更成熟、更稳重,也更有底气。

内在的卑微: 然而,一旦面对柳晴雯,所有的自信便瞬间土崩瓦解。他依旧是那个在情感上卑微到尘埃里的少年。那份因生活改善而升腾起的、对“真实恋爱”的强烈渴望,在柳晴雯这座高不可攀的冰山面前,被冻僵、被凝固。他渴望靠近,却连一句完整的问候都难以发出;他渴望牵手,却连拨通电话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渴望。然而,当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灰暗的头像,或者凝视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所有的憧憬和渴望,都化作了指尖的颤抖和心底的叹息。他像一个拥有华丽城堡钥匙的骑士,却始终找不到勇气,去叩响那座属于他梦中公主的、紧闭的大门。月光依旧皎洁,照亮着他内心的渴望,却也清晰地映照出他无法跨越的、那道名为“怯懦”的深深沟壑。他在这沟壑的边缘徘徊,心向月光,却寸步难行。

在齐阳市区,在写字楼的冷气里,在公寓顶楼的窗台前,陈武桢的生活似乎步入了某种稳定的轨道。然而,他的内心世界,却像一座永不平静的湖,被不同的“思念”之风,吹拂出迥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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