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朱门喜,布衣泪(1/2)

杂屋的门是用旧木板拼的,缝隙大得能塞进半只手。王小英缩在墙角,冷风像小刀子似的从缝里钻进来,刮得她脸颊生疼。她身上还穿着嫁去刘家时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此刻被夜里的寒气浸得冰凉,贴在身上像块冰。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先是噼啪的敲打声,像是有人在钉木桩;接着是女人的说笑,夹杂着“红绸不够长”“灯笼挂歪了”的嚷嚷;后半夜,连戏班子调弦的咿呀声都飘了过来,咿咿呀呀,像谁在哭,又像谁在笑。王小英把膝盖抱得更紧了些,眼睛盯着门板上那个最大的缝隙——从那里能看见后院的一角,几个仆妇正踩着梯子往老梨树上缠红布条,树影晃啊晃,像她心里乱糟糟的念头。

天蒙蒙亮时,杂屋的门“吱呀”一声被踹开了。管家王麻子叼着烟袋,三角眼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像看一头待使唤的牲口。“还愣着?死人似的!”他把一件灰扑扑的粗布围裙扔过来,砸在王小英脸上,“后厨等着烧火呢,误了吉时,小心你的皮!”

王小英捡起围裙,手指触到布料上的硬疙瘩,像是没洗干净的面碱。她被赶到猪圈旁的水井边,王麻子指着旁边一堆脏木桶:“先挑满三缸水,再去劈柴,劈不够一捆别想吃饭。”井绳是磨得发亮的麻绳,勒得她手心火辣辣的。她踮着脚把水桶放进井里,轱辘转得生涩,每提一次,胳膊都像要断了。井水冰得刺骨,溅在手上,瞬间就红了一片,风一吹,又麻又疼。

后厨里更是乱成一锅粥。厨子们光着膀子颠勺,油星子溅得四处都是,大铁锅里炖着整只的肘子,香气裹着热气扑出来,呛得她直咳嗽。“新来的,愣着干啥?”一个胖厨子扭头瞪她,“把那筐萝卜刮了,要刮得白净,老爷说了,给贵宾上的菜,不能带一点泥星子!”

王小英拿起刮皮刀,那刀锈迹斑斑,刃口钝得很。她蹲在地上,一刀一刀地刮着萝卜皮,眼睛却忍不住往灶台那边瞟。那里堆着成摞的白面粉,旁边是装着红枣、莲子的瓦罐,还有她只在县城集上见过的海参、鱿鱼,黑黢黢地泡在盆里。她想起自家灶台上那个豁了口的陶罐,里面常年只有半罐粗粮面,蒸出来的窝头剌嗓子,可那是她和刘双喜的家啊。

日头爬到竹梢时,前院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吹打声。唢呐、锣鼓、钹,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耳朵发懵。王麻子叉着腰在后厨喊:“吉时到了!都麻利点!端菜的、递酒的,眼睛放亮点,别冲撞了贵人!”

王小英被分到端菜的队伍里。她捧着一个红漆托盘,里面摞着四碗扣肉,油汁顺着碗边往下滴,烫得托盘发颤。她低着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不敢看两边。可眼睛不争气,总往热闹处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