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格物入科举(1/2)

太子的强力支持,暂时压制了朝堂上的杂音,也让雷霆铳制造局得以开足马力。然而,沈惊鸿深知,仅凭“匠作”之功和太子信重,在这大明官场终究是无根之萍。徐光启在一次深谈中,也再次点明了这一点。

“惊鸿,你如今虽以技进,然欲行大道,非科甲正途不可。”徐光启语重心长,书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严肃的面容,“《礼记》云:‘大道不器’。你研制雷霆铳,是‘器’之极致,然若不通经义,不明典章,终究难登庙堂,执掌枢机。你父为你定下婚约,亦有此深意。苏家诗礼传家,你若无一纸功名,将来何以立身?”

沈惊鸿肃然应答:“先生教诲的是。学生近日也在思量此事。只是这科举之途,八股文章,耗人心神,且与格物之理,似乎南辕北辙。”

“不然。”徐光启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你可知近年科场,已有变化?万历二十三年乙未科,策问题中便已涉天文、历法。陛下虽深居简出,然对实务亦非全然不察。况且,东宫对你寄予厚望,你若能由科举正途出身,于殿下而言,亦是臂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更重要的是,你之所学,格物致知,本就是儒学本义。程朱亦言‘即物穷理’。为何不能将你所知、所用,融入经义策论之中?若能使主考、乃至陛下意识到格物之学于强国富民之紧要,其意义,远胜于造出十支雷霆铳。”

沈惊鸿闻言,心中豁然开朗。科举并非目的,而是手段,一个获取更大话语权、推行更大变革的平台。而徐光启的建议,更是为他指明了一条将“格物”与“科举”结合的道路——不是去迎合僵化的八股,而是要以扎实的经学功底为基,用格物精神去阐释经义,用实务见识去丰富策论。

“学生明白了。只是这经义文章,非一日之功,还需先生悉心指点。”

“这是自然。”徐光启颔首,“从明日起,你每日需抽出两个时辰,随我研读《四书章句集注》,习作时文。至于格物之理,你我亦可探讨,融入其中。”

自此,沈惊鸿的生活节奏更为紧张。白日里,他依旧在制造局统筹生产,解决技术难题,督导新军操练。工匠和军士们知晓他要备考,称呼间更多了几分敬重,依旧唤他“沈小公子”,但行事更加自觉,尽量不去打扰他思考。到了傍晚,无论多累,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徐光启的书房,埋首于故纸堆中,学习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股之法。

起初,他感到极大的不适。八股文格式僵化,讲究代圣贤立言,与他习惯的逻辑思维、系统分析格格不入。但他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进步神速。更关键的是,他并未完全被八股束缚。在徐光启的默许甚至鼓励下,他尝试在策论中,引用的不再是空洞的典故,而是实实在在的数据与逻辑。

例如,论及“足食足兵”,他不再泛泛而谈“仓廪实而知礼节”,而是详细分析军屯与商屯的利弊,引用制造局物料采购的数据说明物流成本,甚至用雷霆铳与鸟铳的效能对比,论证“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论及“河工水利”,他不仅能引用《禹贡》、《水经注》,更能用杠杆、浮力等原理,分析不同水利工具的效率,提出改进方案。

徐光启对他的这种“离经叛道”时而蹙眉,时而击节。蹙眉是因其文风与正统八股差异太大,恐不为保守考官所喜;击节则是惊叹于其见解之深刻、论证之扎实,往往能发前人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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