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流与东林(1/2)

万历二十七年四月,京师。

军营疫病风波在苏卿卿的及时处置下迅速平息,但其带来的影响尚未完全消散,另一股官场暗流已悄然涌动。一份由户科给事中姜士昌呈递的奏疏,被送至通政司。奏疏并未直接点名雷霆铳或沈惊鸿,而是以“劝谏东宫,慎近习,远奇技”为名,委婉地批评太子朱常洛过于亲近“以奇巧之物邀宠”的“幸进之人”,并引经据典,指出人君应重“仁义之本”,而非“器械之末”,长此以往,恐滋长“功利之心”,偏离圣贤之道。

这份奏疏措辞不算激烈,却像一根探路的针,精准地刺向了因雷霆铳而声名鹊起的沈惊鸿,以及他背后支持的太子。消息灵通的徐光启很快得知了此事,他面色凝重地将沈惊鸿唤至书房。

“惊鸿,树欲静而风不止。”徐光启将抄录的奏疏要点递给沈惊鸿,“姜士昌此人,清流出身,与顾宪成、高攀龙等东林书院人士往来密切。此番上疏,恐非孤立之举。”

沈惊鸿快速浏览,心中了然。东林党人此时虽未正式形成党派,但其核心人物多以讲学为名,评议朝政,标榜气节,主张重用“正人君子”,对张居正改革以来的“事功”倾向也多有批评。自己以“奇技”得太子青睐,又涉及军械这等“杀伐之器”,自然会引来这些崇尚“道德文章”的士大夫的警惕与不满。

“先生,他们这是担心太子殿下被‘功利’之学带偏,更担心我这等‘幸进’之人扰乱朝堂清议吧。”沈惊鸿语气平静。他深知技术革新必然触动固有的思想观念和利益格局。

“正是。”徐光启点头,“东林诸君子,忧国忧民之心不假,然其过于强调道德心性,视实务为末流,此其局限。姜士昌此疏,看似劝谏,实为试探。若东宫反应激烈,或你急于自辩,反倒坐实了他们的担忧。”

“那依先生之见,当如何应对?”

“以静制动,以实破虚。”徐光启沉声道,“太子殿下自有明断。你只需一如既往,专注于雷霆铳量产与新军操练,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效。待神机营新军练成,于御前演练显其威力,一切空言自然消弭。同时,我亦会联络几位注重实学的同道,在士林中为你缓颊,阐明‘格物致知’本为儒学正道,强兵富国亦是圣王事业。”

沈惊鸿深以为然。他知道,与这些清流打口水仗毫无意义,唯有拿出无可辩驳的成绩,才能站稳脚跟。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制造局与神机营新军的编练中,对姜士昌的奏疏仿若未闻。

太子朱常洛对这份奏疏的处置也颇为巧妙。他既未驳斥,也未采纳,只是将奏疏“留中不发”,这是一种常见的冷处理方式,表明了不予理会但亦不鼓励的态度。

然而,这股暗流并未完全平息。数日后,沈惊鸿在视察水力镗床安装时,工部派来协助的一名员外郎言语间便透露出几分酸意:“沈千总年少有为,深得殿下信重,只是这雷霆铳耗费颇巨,如今朝中用度紧张,辽饷尚且不足,恐非长久之计啊。”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暗指沈惊鸿劳民伤财。

沈惊鸿只是淡淡回道:“雷霆铳若成,一铳可当数铳之用,长远来看,省却的是无数将士性命与边防常年靡费。员外郎既知辽饷艰难,更应知强军方能省饷之理。” 那人讪讪而去。

这些细微的阻力,让沈惊鸿更清晰地感受到朝局的复杂。他意识到,仅仅依靠太子和徐光启的支持还不够,必须建立更广泛的支持基础,尤其是要在即将到来的、决定大明国运的辽东战事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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