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格物渊源(1/2)
国子监的晨钟撞响时,沈惊鸿已在格物堂的窗前站了许久。
案上摊着徐光启昨夜送来的《传习录》,王阳明关于“格物致知”的论述墨迹淋漓。他指尖划过“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心中泛起一阵沉吟——此前只想着将“格物”等同于西方自然科学,却忘了这二字本就是儒学脉络里的重要命题。
“在想什么?”徐光启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两卷书,鬓角还沾着晨霜。
沈惊鸿转身行礼:“先生,学生在想,阳明先生说的‘格物’,与利玛窦先生讲的‘格物’,究竟有何不同?”
徐光启将书卷放在案上,竟是《大学章句》与《几何原本》的并置。他抚须笑道:“阳明先生的格物,重心在‘正心’,如他格竹七日,求的是心体通明;利先生的格物,重心在‘穷理’,如几何之学,求的是万物尺度。但你细想,二者难道不能相通?”
沈惊鸿望着两本书的封面,忽然明悟:“先生是说,正心以明方向,穷理以具手段?”
“然也。”徐光启翻开《大学》,“‘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本是连贯的功夫。若只讲正心而不穷理,便是空谈;只讲穷理而不正心,便是逐末。你要编订格物教材,需先把这个道理说透,才能让腐儒们无话可说。”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沈惊鸿想起昨日赵志皋的驳斥,忽然明白症结所在——不是格物学本身有问题,而是他此前的论述割裂了格物与儒学的渊源,才给了保守派攻击的口实。
“学生明白该如何写策论了。”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标题:《格物释义:承圣学以开新境》。
徐光启看着他落笔的力道,眼中闪过赞许:“今日休沐,写完这篇策论,你可去苏府一趟。苏浚先生托我问你,能否为他的《算学启蒙》补注几处勾股算法。”
提及苏卿卿,沈惊鸿笔尖微顿,随即应道:“学生遵命。”
苏府的书房比格物堂更显雅致,书架上除了经史子集,还摆着许多自制的算筹与木尺。苏浚身着便袍,正与苏卿卿对着一幅水利图讨论,见沈惊鸿进来,抚掌笑道:“惊鸿来得正好,你且看看卿卿这渠道路线,是否合于勾股之理?”
沈惊鸿走近案前,只见图纸上画着一条灌溉渠,从山顶蜿蜒至山脚,标注着“勾五、股十二、弦十三”的字样。苏卿卿指着一处拐角:“按算理,此处应拐直角,可实地测量时,却发现多了三丈偏差。”
“是地形的问题。”沈惊鸿取过木尺比划,“图纸是平面,山地是立体。勾股定理算的是直线距离,实际开渠需顺着坡度走,得用‘重差术’再算一次。”
他拿起笔,在图上添了几条辅助线:“你看,从山顶作垂线到山脚,量出垂线长(股)与水平距离(勾),再按坡度算出实际渠长(弦),偏差就找出来了。”
苏卿卿眼睛一亮,拿起算筹飞快演算,片刻后喜道:“果然!按重差术算,正好差三丈!”
苏浚看着两个孩子专注的模样,捋须笑道:“卿卿自幼爱算学,可惜是女儿身,不能进学。如今有惊鸿你与她切磋,倒是圆了她一半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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