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冰雪守护(2/2)
不知挖掘了多久,眼前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新鲜寒冷的空气涌了进来!梓琪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扩大洞口,艰难地爬了出去。
重见天日,恍如隔世。雪崩后的山脊面目全非,原本的路径被彻底掩盖,到处是嶙峋的冰块和堆积如山的雪块。阳光惨淡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她的背包早已不知所踪。
失去了补给,体力也濒临耗尽,但梓琪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风泣之脊”攀爬。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艰难,掌心的旧伤因为挖掘而再次破裂,鲜血渗出,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印记。她只能抓一把雪按在伤口上,暂时止血。
饥饿和寒冷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出现嗡嗡的鸣响。她知道,这是身体到达极限的信号。
黄昏时分,在她几乎要撑不住倒下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不远处,竟然有一片未封冻的湖泊!湖水在暮色中泛着幽蓝而温暖的光泽,湖面氤氲着淡淡的白雾。而在湖岸边,一株通体晶莹、流光溢彩的雪莲,正静静绽放,花瓣上仿佛有星辉流淌!
更让她心跳几乎停止的是,雪莲旁边,站着一个人影!穿着她熟悉的衣服,脸色红润,笑靥如花,正朝着她用力挥手——是新月!
“梓琪!快过来!我找到雪莲了!你看,我好了!我完全好了!”新月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活力,是梓琪梦中无数次期盼听到的声音。
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梓琪!所有的疲惫、痛苦、绝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忘了思考为什么新月会在这里,忘了身体的极限,只剩下纯粹的、奔涌而出的狂喜!
“新月!你没事了!太好了!”她嘶哑地喊着,用尽最后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湖岸奔去。她伸出手,想要拥抱那个失而复得的同伴。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湖岸那看似坚实的土地,即将碰到新月伸出的手的瞬间——
“嗡!”
胸口处的山河社稷图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口!同时,一股尖锐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针般,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脑海深处!
“清醒!”
一个陌生而急促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灵魂中炸响!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瞬间布满裂纹,然后哗啦啦地崩塌、消散!温暖的湖泊、绽放的雪莲、笑靥如花的新月……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脚下一步之外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冰裂缝!那所谓的“湖岸”,根本就是悬空突出、布满积雪的脆弱冰檐!而刚才那个“新月”,脸上残留着一抹诡异而冰冷的微笑,眼神空洞无物,她伸出的手,不是迎接,而是带着一股阴寒的推力!
梓琪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身体凭借本能猛地向后一仰,重心失控,重重地摔倒在身后的雪地里!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她的内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幻象!这该死的雪山,竟然能利用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和执念,制造出如此逼真、如此致命的幻觉!那片湖泊是裂缝的伪装,那株雪莲是诱饵,而那个“新月”……是引向死亡陷阱的钩子!
她瘫在雪地里,大口喘息,后怕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玉佩……如果不是玉佩在关键时刻预警,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坠落深渊的冰冷尸体了!她颤抖着摸出玉佩,只见玉佩光芒闪烁,温度灼人,显然刚才为了唤醒她,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内部新月的魂气也似乎受惊,微微波动。
后怕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雪山的严寒更甚。那个幻影“新月”……最后那诡异的、冰冷的微笑,还有那带着推搡意味的手……这仅仅是幻象吗?还是……折射了她自己潜意识深处,对新月醒来后可能产生的变化的某种……隐秘的恐惧?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夜色再次降临,比前一晚更加难熬。失去了所有补给,梓琪又冷又饿,靠在一块背风的大岩石下,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放弃,但胸口玉佩传来的、持续而稳定的微弱暖意,以及内部魂气传递出的那种微弱却清晰的依赖感,像一根细细的线,牢牢系着她即将涣散的神志。
新月的魂气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极限,不再传递恐惧或痛苦,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全然的信赖与平静的波动,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将一切托付给唯一的依靠。
这种毫无保留的托付,成了梓琪最后的力量源泉。
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凭借着一股非人的顽强意志,以及玉佩偶尔传来的、某种类似直觉般的、对灵气的微弱指引,她终于攀上了地图上标记的最终目的地——“风泣之脊”。
这里是一片狂风肆虐的刀脊状山脊,两侧都是万丈深渊。狂风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卷起的雪粒如同子弹,几乎让人无法站立。梓琪匍匐在冰面上,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终于,在靠近山脊末端的一处背风的冰壁裂隙中,她看到了——真正的雪莲!
它没有幻象中那么光芒万丈,却更加真实、更加圣洁。植株不高,通体如同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隐隐可见内里纤细的脉络。花蕊部分散发着一种柔和的、月华般的清辉,并不耀眼,却仿佛能照亮人的心底。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异香萦绕在周围,闻之令人精神一振。而它周围的寒气,也带着一种纯净凛冽的意味。
然而,在雪莲旁边,盘踞着一头巨大的生物。它形似放大了数倍的雪豹,但毛色纯白得近乎透明,与周围的冰雪环境完美融合,只有那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冰冷而充满智慧的光芒。它显然是被雪莲的灵气吸引而来,长期守护在此的灵兽。
巨兽察觉到入侵者,立刻站了起来,体型庞大,充满压迫感。它发出低沉的、警告性的咆哮,露出锋利的獠牙,强大的气息锁定了梓琪。
绝望再次攫住了梓琪。她手无寸铁,体力耗尽,如何与这看似极具灵性和力量的守护兽抗衡?
看着近在咫尺的雪莲,感受着胸口玉佩中新月魂气的微弱波动,梓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拼是死路一条。她看着巨兽那双湛蓝的、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睛,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双手,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敌意。然后,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雪莲和巨兽的方向走去。她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坦然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直视着巨兽的双眼。
她从怀里,再次掏出了那枚山河社稷图玉佩。她没有试图解释,只是将玉佩托在掌心,将内部那缕微弱、但纯净的,属于新月的魂息,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巨兽。同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眼神传递出内心的意念:
“我需要它……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救她……”
“她快要死了……她的魂魄就在这里,快要熄灭了……”
“求求你……我需要这株雪莲,救她的命……”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听清,但她的眼神,那种超越了生死、疲惫、恐惧的,纯粹到极致的执着和恳求,却如同实质般传递出去。那里面,有对同伴的守护,有对生命的尊重,有不惜一切的决心,唯独没有贪婪和虚伪。
巨兽依旧低吼着,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但攻击的意图似乎减弱了。它歪着头,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眼神却明亮执着得可怕的人类。它的目光在梓琪苍白的脸、破裂的手掌、以及她掌心那枚散发着温润光芒和悲伤魂息的玉佩之间来回移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在呼啸。
梓琪一步步靠近,心跳如擂鼓。在离雪莲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只是托着玉佩,用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巨兽喉咙里的低吼声渐渐平息了。它深深地看了梓琪一眼,那眼神中,似乎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动容?
终于,它动了。但它不是攻击,而是缓缓地、优雅地转了个身,为梓琪让开了通往雪莲的道路。它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仿佛叹息般的呜咽,然后用它那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一下梓琪的手臂——一个出乎意料的、带着些许温和意味的动作。随后,它几个轻盈的起落,如同融入风雪般,消失在嶙峋的冰岩之后。
梓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确认巨兽真的离开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次,是喜悦、是感激、是如释重负!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颤抖的手,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轻轻地、完整地采摘下了那株凝聚了所有希望、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得到的雪莲。当花茎离开冰面的瞬间,她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力量。
她找到一处相对避风的冰凹,用最后一点力气,搜集了一些被风吹来的枯枝和苔藓(极其幸运),艰难地引燃了一小堆篝火。火焰带来的温暖,让她几乎冻僵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
她将新月沉睡的肉身从玉佩中移出,小心地安置在铺了隔热垫的睡袋里。新月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微弱而平稳。
她取出一片最小的、最嫩的花瓣,放入小锅中融化的雪水里。花瓣遇水即化,清澈的雪水瞬间变成了淡淡的、如同牛乳般的乳白色,一股更加浓郁的异香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她将温热的药液,小心地、一点点地喂入新月口中。同时,她也将玉佩浸入剩下的药液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玉佩接触到药液的瞬间,表面的微光明显亮了一些,内部新月的魂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活跃起来!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魂气欢快地游动着,传递出的意识清晰而激动,充满了新生的喜悦:
“温暖……好温暖……力量……回来了……”
“梓琪……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梓琪喜极而泣,紧紧抱住新月尚且冰凉的身体,泪水滴落在新月的脸上。连日来的艰辛、恐惧、绝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希望之光,从未如此明亮。
接下来的几天,梓琪小心翼翼地按照感觉,每次取用极小部分的雪莲,融入雪水喂给新月,也温养玉佩。新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身体不再冰冷,呼吸变得平稳有力。魂魄与肉身的融合也越来越好,她偶尔会在沉睡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甚至手指会微微动弹。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随着新月身体状况的好转,一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变化,开始悄然出现。
当梓琪将最后一点烤热的、干硬的肉干递给刚刚苏醒、还十分虚弱的新月时,新月接过,只是瞥了一眼,眉头就微微蹙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就只有这个吗?又干又硬,怎么吃?你就不能找点更好的东西来?”
正忙着添火的梓琪,动作猛地一滞。她转过头,看着新月。新月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但那双眼睛……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少了以往的依赖和温和,多了一丝……理所当然的淡漠,甚至是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梓琪的心,像是被一根细小的冰刺扎了一下,微微抽痛。她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我们……我们现在在雪山上,条件有限。这是最后一点食物了。等你好些,我们下了山,就能找到……”
“下山?还要多久?”新月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抱怨,“这地方冷死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这点东西都弄不到?”
梓琪愣住了,看着新月眼中那陌生的神情,再想起之前冰湖幻境中,那个“新月”脸上诡异冰冷的微笑……一股寒意,比雪山上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悄然从心底蔓延开来。
希望之重,此刻仿佛变成了压在她肩头最沉重的一副枷锁。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株依旧散发着清辉的雪莲,第一次对它的效果,产生了某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疑虑和不安。
远处的风雪似乎更急了,呜咽的风声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在这片纯白的绝地之上,温暖的希望之光已经点亮,但其投下的阴影,却也悄然变得深邃而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