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孙启正认出小满身份(1/2)

顾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毒蛇吐信般在暖阁内响起,精准地刺向孙启正此刻最紧绷的神经:

“老孙,”顾明远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琉璃盏中轻轻晃荡,映着他镜片后那双洞察一切、带着猫戏老鼠般兴味的眼睛,“我看你对这个小满,好像有点兴趣啊?”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探针般在孙启正脸上逡巡,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从刚才她进来,就一直看着,眼神儿都没挪开过……怎么,喜欢?”

“哐当!”

孙启正手里的琉璃杯一个没拿稳,狠狠磕在紫檀木的矮几边缘,酒液泼洒出来,染红了凝霜轻薄的纱裙。凝霜惊呼一声,孙启正却像没听见,他全部的感官都因顾明远这句轻飘飘的话而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挤压得他几乎窒息。

喜欢?!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耳膜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带着荒诞绝伦的剧痛。

他猛地抬眼看向顾明远,对方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子。孙启正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骂句“老哥说笑了”,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那里,只剩下粗重的、无法控制的喘息。

刚才小满跪在那里,颈间鸽血红的光芒刺入他眼底时,那种心惊肉跳的熟悉感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此刻被顾明远直接点破,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关于亡妻和雨夜弃婴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冰冷的淤泥和尖锐的碎石,狠狠冲撞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眼前晃动的景象:**

* **小满惊惧抬起的脸**:那绝望的眼神深处,依稀是亡妻病重时,看向襁褓中婴儿最后一眼的不舍与哀伤……

* **她颈间晃动的鸽血红**:那独特的荆棘爪镶,与他记忆中亡妻珍藏在妆奁底层那条、只在重要场合佩戴的项链**一模一样**!连宝石切割折射出的冷硬光芒都如出一辙!

* **她手腕上温润的羊脂玉镯**:刚才她抬手擦泪时,袖口滑落,他惊鸿一瞥——那镯子内侧似乎……似乎有暗纹?!是张家的缠枝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镯子当年……当年他明明……

“孙爷?”怀里的凝霜被酒水冰到,又见孙启正面如金纸、眼神发直,吓得小声唤了一句,想替他擦拭。

“滚开!”孙启正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将凝霜粗暴地推开。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凝霜惊呼着跌倒在地,裙裾狼狈地散开。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怜香惜玉,巨大的、混杂着恐惧、荒谬、被命运嘲弄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尖锐刺痛,彻底淹没了他。

他喘着粗气,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顾明远似笑非笑的脸上和小满消失的回廊阴影处来回扫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进衣领里,冰凉一片。

顾明远将孙启正这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那模糊的猜测已然坐实了八九分。他心中那股掌控全局、玩弄人心的快意达到了顶峰。他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近乎残忍的愉悦:

“老孙,别紧张嘛。”他轻笑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孙启正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一个丫头而已,再漂亮,也不过是件玩意儿。你要是真瞧上了眼……”顾明远顿了顿,欣赏着孙启正脸上血色褪尽的惨白,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等我把周天权那边的事儿了了,这丫头‘驯熟’了,送你也无妨。就当……老哥我送你的‘玩意儿’。”

“驯熟”、“玩意儿”……这些字眼像淬毒的钢针,一根根扎进孙启正的心脏。他仿佛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颈间戴着亡妻遗物、身上可能还残留着他血脉的女孩,被顾明远像处理一件物品般随意地“送”给自己。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恶心、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的洪流,几乎要将他冲垮。

他猛地端起矮几上另一杯满满的酒,仰头狠狠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冰寒。他用力放下酒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个极其扭曲、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顾……顾老哥说……说笑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回廊方向,“我孙启正再混账,也……也断没有觊觎老哥你身边人的道理!一个……一个丫头片子罢了,哪值得老哥你……你割爱!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笑声空洞,在暖阁奢靡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欲盖弥彰的狼狈和深入骨髓的心虚。

暖阁内丝竹靡靡,暖香浮动。凝霜委屈地爬起来,不敢再靠近。绯烟也噤若寒蝉。顾明远靠在软枕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血玉珠串,看着孙启正强撑出来的笑容和眼底深处那片惊惶的废墟,满意地勾起了唇角。这场戏,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百倍。回廊的阴影里,那个被当作棋子和玩物的女孩,此刻在孙启正眼中,已然成了一个能将他拖入地狱的、活生生的噩梦。

而廊柱后的小满,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听到暖阁内孙启正那声突兀的“滚开”和刺耳的干笑,身体下意识地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冰凉的手指再次攥紧了颈间那颗冰冷的鸽血红宝石。她以为那笑声是对她的不屑和嘲讽,却不知那笑声背后,是一个男人被自己亲手抛弃的血脉和残酷现实逼至崩溃边缘的哀鸣。

孙启正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手指死死抠着矮几的雕花边缘,指节泛白。他避开顾明远探究的目光,看向虚空处,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掩不住尾音的发颤:“顾老哥说笑了……我哪是瞧上那丫头,”他顿了顿,像是在拼命回忆,“就是……就是觉得她脖子上那项链有点眼熟,像是……像是多年前见过类似的款式。”

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又藏起了那致命的关联。他不敢深说,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出更多破绽,怕顾明远那双毒眼会瞬间看穿这层脆弱的伪装。

暖阁里的香风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缠着他的呼吸。他甚至不敢去想那项链的细节——那荆棘爪镶的工艺,分明是当年张家为亡妻定制时特意要求的,全天下独一份。怎么会……怎么会跑到小满脖子上?

“哦?”顾明远挑眉,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却也没再追问,只是指尖在血玉珠串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吗?许是我记错了,这链子是前阵子从一个古董商手里淘来的,瞧着成色不错,就随手给她戴上了。”他轻描淡写地揭过,眼神却像黏在孙启正脸上,“孙老哥见过类似的?那倒是巧了。”

孙启正的心猛地一沉,古董商?鬼才信!顾明远这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逼他承认自己认出了那项链,逼他撕开那层血淋淋的真相!

他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都浑然不觉:“嗨,年纪大了,记性混得很,说不定是我认错了……喝酒,喝酒!”

杯底重重磕在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他此刻沉重得几乎要停跳的心脏。廊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暖阁里的香气温热得让人窒息,而他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抛弃女儿的雨夜,寒风吹透了骨头。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孙启正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死死缠在小满身上。

他看着她垂着头在廊下侍立,发梢沾着灵泉的雾气;看着她捧着茶盏轻步走过,手腕上的玉镯随动作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甚至看着她被侍女唤去打理暖阁的花草,纤细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每一眼,都像有针在扎他的太阳穴,那些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疯狂冲撞:亡妻临终前放在他掌心的、婴儿柔软的小手,与此刻小满端盘时微微蜷曲的指尖,竟有几分诡异的重合。

顾明远将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他突然拍了拍手,对着小满扬了扬下巴:“过来。”

小满浑身一僵,低着头快步走到暖阁榻前,依旧是那副谦卑到尘埃里的姿态:“主人。”

“孙爷今儿没什么胃口,你伺候着喂他几筷子。”顾明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却瞟向孙启正,像在展示一件精心打磨的藏品,“就坐在他身边。”

“是……”小满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微微发颤,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她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在孙启正身侧坐下,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劣质的熏香。

孙启正的呼吸猛地一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近了,太近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小满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像受惊的蝶翼;能看到她脖颈间那串鸽血红项链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每一次晃动都像在他心上敲锤;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顾明远指定的那款熏香,甜腻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小满拿起银筷,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递到孙启正嘴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孙爷……请用。”

孙启正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筷子的手上——那手纤细白皙,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可他却莫名想起了亡妻那双弹琴的手,也是这样好看,只是更温润些。一股混杂着罪恶感和恐慌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猛地偏过头,避开了那块虾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不用。”

“孙爷这是不给面子?”顾明远轻笑一声,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小满的手艺,可是我亲自调教过的。”

“调教”二字像鞭子抽在孙启正脸上,也抽在小满身上。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递着虾饺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孙启正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屈辱和恐惧,又瞥见她领口微敞处,隐约露出的、被衣物遮掩的锁骨——那里似乎有淡淡的红痕,像是什么东么勒过的印记。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更深的慌乱涌上心头,他猛地抬手,却不是去接虾饺,而是几乎要碰到她颈间的项链。

“孙爷?”小满吓得猛地缩回脖子,脸色惨白如纸。

孙启正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冰凉的宝石只有寸许。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手,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他看着小满惊弓之鸟般的模样,突然意识到顾明远在做什么——他在像逗弄困兽一样逗弄自己,用这个可能是他亲生女儿的女孩,一点点撕裂他的伪装,碾碎他的理智,享受着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间的快感。

而他,明明知道这是陷阱,却像被魇住了一样,目光怎么也挪不开。看着小满强忍着不适,再次将虾饺递到他嘴边;看着她在顾明远的示意下,拿起酒壶给他斟酒,手腕上的玉镯轻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她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的、深入骨髓的驯服……

孙启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红。他张开嘴,任由那块虾饺被送进嘴里,味同嚼蜡,却不敢再拒绝。

暖阁里的丝竹声依旧靡靡,顾明远的笑声闲适慵懒。孙启正坐在小满身边,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颤抖,像坐在一片烧红的烙铁上,每一秒都是煎熬。而顾明远,则靠在榻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孙启正被欲望、血缘和恐惧撕扯的模样,看着小满在权力碾压下的卑微顺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场由他主导的戏,正演到最精彩的地方。

水晶虾饺第二次递到嘴边时,孙启正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小满的手上。

刚才她缩回手时,袖口下滑了寸许,露出的掌心赫然躺着一块浅褐色的斑块,形状像片蜷曲的枯叶——那是烫伤的疤痕,边缘带着火烧过的不规则褶皱,在白皙的掌心里格外刺眼。

孙启正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跳了半拍。

这个疤……

他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妻子刚走,他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在雨夜里赶路,怀里揣着的火把被风吹得摇晃,火星溅到婴儿的小手上,当时就烫出了一片红。他慌乱地吹了半天,只当是个小伤口,没放在心上。后来把孩子送走时,那片红已经结了痂,像颗丑陋的痣。

怎么会……怎么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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