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七月半的米饭香(1/2)

日子像翻破了的黄历,一页页撕扯着,到底还是翻到了七月半。空气里好像都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凉飕飕的,带着股纸钱和香烛的味儿。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插上了几枝新折的桃枝或者柳条,说是能辟邪,挡那些放假回来“探亲”的“老祖宗”。

我们贵州这地界,讲究从七月初一开始,就得给祖宗供上。条件好的人家,桌子上摆的是苹果、香蕉、花花绿绿的糖果、炸得金黄的糍粑,还有堆成小山的花生瓜子。香烟缭绕,供品丰盛,看着就体面。

我们家,自然是摆不起那个排场。

外婆早早就在屋里那个黑黢黢的、写着祖宗名字的牌位前,摆上了几个粗陶碗。碗里供的不是买来的稀罕水果,是自家屋后那棵老梨树上结的酸梨子。个头不大,青皮上还带着些麻麻点,摘下来的时候硬邦邦的,酸得能倒牙。

外婆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恭恭敬敬地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大约是请祖宗们别嫌弃,家里穷,就这点心意。又从装粮食的瓦罐底子抠出一点点米,撒在碗周围。花生瓜子是没有的,太金贵,得留着换盐巴。

说来也怪,贵州这地方,一到七月,早晚凉快,中午头太阳又毒。可那些酸梨子摆在祖宗牌位前半个月,天天被香火熏着,居然真的没烂!就是皮儿有点发蔫,皱巴巴的,但没坏没臭。

外婆看着那供果,脸上就露出一种虔诚又心安的表情,对我说:“幺儿,看见没?这是老祖宗们享用过了,沾了福气的。等供完了月半,咱们分着吃了,保准一年到头不生病。”

我盯着那几个蔫梨,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它们酸,但一想到是“沾了福气”的,好像也变得珍贵起来。

舅妈对这些向来是不屑一顾的,鼻子里哼气,说外婆是“老迷信”,“穷讲究”,“有那功夫不如多挖点野菜”。但七月半是大节气,她也不敢明着阻拦,只是脸色更难看些。

终于到了七月半正日子。外婆天没亮就起来了,翻出她藏得最深的那点私房钱——估计是上次卖药材偷偷攒下的几个零碎毛票,攥在手心里,踌躇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出了门。

等她回来时,手里竟然提着一小条肥瘦相间的猪肉!那肉也就巴掌那么大,却像块宝似的,亮汪汪地晃人眼。

“今天过节,给老祖宗供点荤腥,也…也给娃儿们沾点油水。”外婆像是解释给舅妈听,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舅妈正喂小钱吃糊糊,看见那肉,眼睛剜了一下,嘴角撇得像歪嘴葫芦,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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