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影的低语与网络的震颤（2/2）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一定是被人拐走了！”一个女人突然尖叫起来，眼神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每一个人。
“他偷了我的钱袋！我明明放在怀里的！一定是他！”一个男人指着身边的另一个人，愤怒地嘶吼着，伸手就要去抢对方的包裹。
“滚开！别碰我！你们都想害我！”一个精神脆弱的年轻人，抱着头，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朝着周围的人撞去。
猜忌、恐惧、愤怒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排队的人群瞬间乱作一团，人们互相推搡、指责、谩骂，甚至扭打在一起。一个老人被推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却找不到自己的母亲；索恩医生试图大声安抚大家，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的喧嚣中，显得苍白无力。
汉斯提着一篮刚出炉的面包，想分发给骚动的人群，安抚大家的情绪，却被一个情绪失控的男人一把推开，面包滚落一地，被慌乱的人群踩踏成泥。汉斯看着地上的面包，脸上露出了痛心的神色，他身上的暖金色光芒暗淡了许多。
卡尔听到外面的骚乱，拿着铁锤冲了出来，想维持秩序，却被卷入混乱的人潮中，只能勉强自保。他身上的铁灰色光芒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刚刚被骑士队员们艰难连接起来的那些微弱“光丝”，在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风暴中，如同被狂风撕扯的蛛网，瞬间断裂、湮灭！那些刚刚亮起的凡光星火，也变得黯淡无光，随时可能熄灭。
莱昂和他的队员们试图阻止骚乱，但他们人数太少，又不敢动用圣力——那只会加剧平民的对立情绪，被残能利用，放大他们的恐惧。一时间，他们竟被失控的人潮冲得七零八落，只能勉强保护自己和身边的少数人。
“该死！”莱昂咒骂一声，他看到凯尔被几个情绪失控的男人围在中间，身上已经挨了几拳，却只能躲闪，不敢还手。莱昂立刻冲了过去，几下将围殴凯尔的人拉开，护在凯尔身前，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大家冷静点！这是阴影的诡计！”
但他的声音太小了，被淹没在无尽的喧嚣和哭嚎中，没有人听得进去。
“完了……”凯尔捂着被打肿的脸颊，看着眼前彻底失控的场面，脸上写满了绝望。他第一次感觉到，在这种源于内心的黑暗面前，个人的力量和勇气是如此渺小。剑可以刺穿怪物的身体，却无法驱散人心底的恐惧和猜忌。
艾拉闷哼一声，空间感知被狂暴的负面情绪强行中断，反噬之力让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诊所的门框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看着那面承载着“节点”希望的墙壁，此刻在混乱的人群冲击下，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墙上的涂鸦和刻痕被弄得更加模糊。
阴影的低语仿佛带着嘲弄，在空气中回荡。它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有效——扼杀凡光网络在萌芽状态，用最原始的混乱，摧毁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连接。只要人心涣散，凡光熄灭，这片区域就会彻底沦为残能的温床，成为它们进攻圣城的跳板。
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
艾拉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想起了光之种的指引，想起了那些微弱却坚韧的凡光星火，想起了骑士队员们真诚的努力。在这最肮脏、最需要光的角落，凡光的火种就要这样被无情掐灭吗？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最初被凯尔帮助过的、提着烂菜叶的老妇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疯狂。
她蜷缩在自己的窝棚门口，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混乱。她看到凯尔被围殴，看到汉斯的面包被踩踏，看到索恩医生焦急的身影，看到孩子们惊恐的哭声……这些画面，像一把把钝刀，割在她的心上。
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窝棚边一块半埋在土里的、表面相对光滑的石头。那石头很普通，呈椭圆形，颜色是深褐色，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明”字，是她死去的儿子的名字。儿子生前，最喜欢在这面墙下玩耍，这块石头，就是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后来儿子在一次疫病中去世，她就一直把这块石头带在身边，摩挲了十几年，石头表面被磨得光滑温润，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看着眼前的混乱，看着那面承载着她和儿子回忆的墙壁，老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她的儿子，曾经那么善良，那么喜欢帮助别人，要是他还在，一定不会看着大家这样互相伤害。
她挣扎着站起身，干枯的双腿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紧紧攥着那块刻着儿子名字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朝着那面斑驳的墙壁，狠狠扔了过去！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笨拙却坚定的弧线，“咚”的一声，砸在墙壁的正中央，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闷响。
但就在石头与墙壁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清晰的波动，以那面墙壁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一种……情感的共鸣！
墙壁上，那些斑驳的污渍、幼稚的涂鸦、深刻的划痕、模糊的刻字……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肮脏的印记，而是变成了无数平民在此地生活、挣扎、哭泣、偶尔也欢笑的记忆载体！
一个孩子看到了墙上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想起了去年夏天，邻居家的哥哥带着他在墙下追逐嬉戏，分享一块甜甜的糖果；一个女人看到了墙上刻着的名字，想起了她的丈夫，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为了保护她，和一群流氓搏斗，虽然输了，却把最后一件棉衣披在了她身上；一个老人看到了墙上的一道划痕，想起了几年前，他生病卧床，是索恩医生冒着大雨，步行十几里路来给他看病，分文未取；还有人看到了墙上的烂菜叶污渍，想起了曾经在自己饥饿难耐时，邻居送来的一碗热汤；看到了墙上的木炭涂鸦，想起了孩子们一起玩耍时的欢声笑语……
这些被遗忘在日常生活尘埃下的、微不足道的善意与互助的记忆，在这一刻，被那面墙，被老妇人那决绝的一掷，强行唤醒、放大！
噗！噗！噗！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越来越多、色彩各异的凡光星火，从那些陷入短暂茫然的平民身上重新亮起！
汉斯身上的暖金色光芒，比之前更加明亮，如同燃烧的火焰；卡尔身上的铁灰色光芒，沉厚而坚定，如同他手中的铁锤；老妇人身上的褐黄色光芒，温暖而坚韧，如同大地的怀抱；那个小男孩身上的纯白色光芒，纯净而耀眼，如同初生的朝阳；还有更多原本隐藏在麻木外表下的、属于平凡善意的光芒——代表着互助的绿色，代表着感恩的粉色，代表着坚守的蓝色……
这些光芒不再分散，它们仿佛受到了那面“记忆之墙”的强烈吸引，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墙壁汇聚而去！
墙壁上的涂鸦、刻痕、污渍，在凡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那些歪歪扭扭的小人、模糊的名字、深浅不一的划痕，都变成了凡光的一部分，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复合的光晕。
一道柔和而坚韧的、由无数凡人日常信念汇聚而成的复合光晕，从墙壁上散发出来，如同温暖的水波，迅速抚平了骚乱，驱散了阴影低语带来的疯狂！
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茫然地看着彼此，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亮起的微光，看着那面发光的墙壁。刚刚的愤怒、恐惧、猜忌，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那个之前尖叫着寻找孩子的女人，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她的孩子正被一个小女孩护着，两人身上都泛着微光。她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孩子，眼泪流了下来，这一次，是感激的泪水。
那个之前指责别人偷了钱袋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发现钱袋还在，只是刚才混乱中滑到了衣服里面。他看着被自己推倒的人，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连忙上前道歉。
被推倒的老人，被几个年轻人扶了起来，有人递上了水，有人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莱昂和他的队员们站直身体，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平凡人的信念汇聚在一起，竟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没有圣力的璀璨，没有魔法的炫酷，却有着最坚韧的生命力，能够驱散最黑暗的阴影。
艾拉扶着门框，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成功了，不，是这些平民自己成功了。他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点”，这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替代的、真正属于凡光网络的节点。
光之种在她的胸前微微发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墙壁上的凡光节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艾拉能感觉到，凡光网络的第一根丝线，已经成功连接，虽然还很脆弱，却异常坚韧。
然而，就在凡光节点稳定，光芒笼罩这片区域，残能被驱散，平民们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之时，在平民区最深的阴影中，在那片连阳光都无法触及的角落，一双冰冷的眸子再次睁开。
这双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黑暗和恶意，它静静地注视着那面发光的墙壁，带着一丝被意外打扰的愠怒。
“哼……垂死挣扎。”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只有它自己能听见。
一丝更加凝练、更加隐蔽的黑暗能量，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出。它不像之前的阴影低语那样狂暴，反而极其内敛，如同墨汁融入水中，悄无声息地向着那面刚刚成为节点的墙壁，缠绕而去。
这道黑暗能量极其诡异，能够吸收周围的光线，让自己变得完全不可见。它的目标，不是攻击平民，而是直接侵蚀凡光节点的核心，切断凡光的连接，让刚刚亮起的节点彻底熄灭。
凡光网络的第一处节点虽然被点亮，但与阴影的对抗，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阶段。
莱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阴影深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艾拉也皱起了眉头，光之种传来一丝警示，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道隐蔽的黑暗能量，已经悄然缠绕上了墙壁的一角，开始缓慢地侵蚀着凡光的光芒。墙壁上的光晕，在那个角落，微微变暗了一丝。
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