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小豌豆游说公主,冰面下有张人脸(1/2)
往日里,公主府幕友遍地,谈笑有鸿儒,琴棋书画不绝于庭,今日却不再热闹,只余几分清寂与严肃。
长廊空荡,传来风吹帘栊的细微声响。
宫女宦官们皆脚步匆匆,低头敛目,手捧锦盒妆奁、红绸喜烛,穿梭于朱门回廊之间,悄无声息似春蚕食叶,一心为三月的公主大婚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偶有低声交谈,也不过是核对礼单、确认流程,眉宇间尽是谨慎小心。
深院之中,春花才结新蕾,却已仿佛窥见红妆十里、凤冠霞帔的那一日。
小豌豆被引入寝殿的时候,公主正仰躺在软榻上发呆,目光涣散,似梦似醒,没有定点。
闻听轻微的脚步声,再有宫女轻声提醒,她才微微转头。未梳的长发,也从侧脸滑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是有气无力,“坐吧,不必行什么虚礼了。”
小豌豆简单行了个官员用的叉手礼,这便坐到了榻前凳上。熏笼里的浓香跟着飘了上来,冲的人只想掩鼻。
“公主的安神香味道颇烈,不如去掉一味灵香草,如此,便清幽许多了。”
“哦?你懂香?”
“只是略通百草罢了。”
公主翻了个身,将雪貂毯子往上拉拉,裹的跟只饺子似的,神色委屈的看着小豌豆。仿佛每见一个人,都想诉一诉心中的苦。
“是你师父派你来的吧?”
“回公主的话,其实是微臣自己,特意来拜访公主的。”
公主抿出一抹意外的笑容,小豌豆接着说道:“微臣是来劝说公主,不要再追回丢失的相风鸟。”
公主淡淡一哼,面颊上透出三分不屑,她转过身去,回到了一开始的姿势。
“如今是个人,都要给本宫上上一课了。怎么,你是看本宫身子不适,便以为,无暇处置你了?”
小豌豆压低了声音:“微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微臣不知,您布了何样的大局,打算借着相风鸟搅弄风云。但时下,并不是您动手的好时候。”
好大胆的丫头!
公主腾地坐起,怒不可遏的看着小豌豆。
赶在公主发作之前,小豌豆硬着头皮快速说道:“您当下根基不稳,一未培植势力,二未把控朝政,不该先清除异己。何况说,如果计划失败,或者未能达到您的预期,您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引得圣人侧目,失了圣心,今后必定会步步难行。您的凌云之志,也将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公主胸脯起伏,面红目赤,可听到小豌豆下面的这句话,她又陡然冷静下来。
小豌豆说:“微臣虽年幼,且卑微,但微臣作为女子,更愿意一国之主的位置,永远落到女子身上。如此,天下女子,才能有望脱离男尊女卑的处境。所以,今日才斗胆放言,还望公主恕罪。”
公主笑了笑,靠回了枕上,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起来,“从前,我只把你当成小孩,如今看来,当真是小瞧你了。所以,你是想跟随本宫?”
小豌豆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向前迈了一步,向公主深深一躬,行了一个庄重的拜礼。她目光诚恳,字字清晰:“如蒙公主不弃,微臣愿竭尽所能,效忠于公主殿下。”
公主勾起唇角,半晌无话,旋即幽幽说道:“空口白牙,本宫如何信你?本宫怎知,你不是个过来探口风的?”
小豌豆平声答:“日久,方见人心。”
公主大笑:“好一个日久见人心。”说话,她从手边的屉子里取来了一枚腰牌,“以后,随时过来。”
小豌豆双手接过腰牌,放进怀中,谢过之后,问道:“那这铜鸟失窃案,公主以为,微臣该怎么与师父回话呢?”
公主点了点她笑唇上的胭脂:“罢了,本宫就信你这一回。你回去与李值云说,是本宫一时之间,见不得鸡鸣狗盗之事,所以小题大做了。”跟着,她轻叹道,“就此撤案吧。”
小豌豆笑着施礼,随后,便告退出来,离了这公主府。
……
堪堪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小豌豆就望着长天叹了声气,于心中默道,今后如果师父决议处置姑姑,那么有公主作为靠山,必能保下姑姑了。
这厢呢,小豌豆刚走,公主便起身来到了厢房。
她慢悠悠的打开了一只硕大的紫檀礼箱,但见礼箱之中,放着一只铜鸟。
那铜鸟的尖嘴上,还扎着只死老鼠。
而这个礼箱,原本要在今日下午,和诸多礼物一起,提前运往宫城,作为圣人的寿礼。
圣人的八十岁大寿要来了,就在正月二十三。
……
在外头吃了顿小吃,小豌豆回到冰台司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天又阴沉下来,书房内烛火通明。此时的李值云正与几位属下围坐一圈,低声讨论着圣人大寿的贺仪之事。
窗台一只铜兽香炉静静吐着檀香,细微的烟丝缭绕在室内。
“咱们送的这些寿礼,会不会显得寒酸了?”李值云眉头微蹙,有些不放心。
刘晃摆了摆手:“司台多虑了。珊瑚树一株,古董祝寿图一卷,再加上江南绣坊特制的万寿屏风……这份礼单已然足够体面。若是太过贵重了,反倒容易惹来非议,叫人觉得咱们冰台司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平白添了麻烦。”
沈悦正捧着礼单朱笺,逐一核对。闻言他抬起头来,附和道:“刘晃说的没错,冰台司历来清廉自守,这份贺礼既显诚意,又不逾矩,正是恰到好处。”
门开了,小豌豆搓着凉冰冰的手走了进来,连忙坐到了炭盆旁边。李值云转过眸道:“可算回来了。公主那边,怎么说?”
“回师父,公主说那铜鸟失窃案,是她一时见不得鸡鸣狗盗之事,小题大做了。公主还说,眼下要为圣人办寿,还要筹备三月的大婚,仔细想想,倒也不必理这等‘小事’,让咱们撤案。”
“撤案?”李值云皱起眉,指节重重叩在案面上,震得茶盏中清波微漾,茶水险些泼出,“今晨还督促办理,不得延误,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嗐,徒儿就说了,公主是孩子心性,就跟外头的天儿似的,一会儿一变。”
说到天儿,大伙便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沉翳,浓云低垂,压得人胸口发闷。既似蓄着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又像含着一场猝不及防的冷雨,教人捉摸不定。
李值云对公主的转变很是狐疑,不禁嗔了一句:“熊孩子,你这满口利齿,究竟在公主面前嚼了什么?”
小豌豆眉毛一挑,好生无辜:“没说什么呀,就是按照办案流程,询问她与案情相关的内容,谁叫她是报案人来着,例行询问嘛。然后,她就推脱了,说了方才那些话。”
“当真就这些?”李值云语气仍带三分怀疑,目光灼灼,似要从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小豌豆一口咬定:“真就这些!我瞒师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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