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梅信忽至破清宁 (上)南信藏忧起微澜(2/2)

最后一句,墨迹深得像要滴下来:“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幅画是你的心血,千万别让他得手……”

“他没死?”妮妮手里的信纸飘落在地,她盯着照片里那幅署着沈书言名字的《槐荷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想起苏晚上次离开时说的“去南方种梅槐”,想起她信里写的“要守着暖过日子”,那些被当作“解脱”的转身,原来都是新的骗局,像层层包裹的糖衣,里面藏着最尖的刺。

“她明明说要放下,怎么还在帮他?”妮妮的声音发飘,像被风吹散的槐絮,“那些愧疚是假的?那些眼泪也是假的?连江南的梅苗,都只是骗我们的幌子?”

阿哲弯腰捡起信纸,指腹反复划过“国外参展”“偷真迹”几个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窗外的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把槐叶的浅黄都衬得发暗。“别慌。”他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荷塘,“苏晚的字迹里有恐惧,不是装的。她大概是被沈书言控制了,身不由己。”

他转身去里屋收拾行李,帆布包拉链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刺耳。“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去南方找她。”他把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去,又把妮妮的画板也卷起来放进去,“得赶在沈书言动手前找到那幅《槐荷图》,还有苏晚。”

妮妮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死死盯着瓷瓶里的梅枝。梅枝上的花苞不知何时微微张开了条缝,露出里面一点极淡的白,像刚被惊扰的梦。那些带着暖的承诺——“南北梅槐共暖”“一起守着这份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扎心的刺?连这从江南寄来的梅香,都仿佛染上了谎言的味,清冽得让人发冷。

“他为什么要这样?”妮妮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画案上苏晚寄来的明信片,“如果只是为了躲债,我们可以帮他;如果想要名气,凭他的本事,本该有自己的路,为什么非要抢别人的心血?”

阿哲走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来:“有些人的心,就像被虫蛀的槐木,看着完好,里面早已空了,只能靠偷别人的光来取暖。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就否定所有的暖——苏晚的恐惧是真的,梅枝的香是真的,我们要做的,是去撕开谎言,把真的暖救回来。”

他提起行李,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就算天要下雨,我们也得往前走。总不能让这满室的梅香,最后真的变成骗人的幌子。”

妮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梅香混着画室里的墨香漫进肺里,竟奇异地让她冷静了些。她把照片和信纸仔细折好放进包里,又拿起那瓶梅枝:“带上这个,让它跟着我们去江南,看看那里的真相,到底藏着多少暖,多少寒。”

阿哲接过瓷瓶,梅枝在里面轻轻晃,像在应和。画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风铃又响了一声,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远行,奏起支不安的序曲。阴云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落雨,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道解不开的结,缠缠绕绕,藏着未来的忧,和未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