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槐香深处是归处 (下)岁月沉香共此生(1/2)
秋阳穿过槐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金。沈书言站在画室的槐树下,手里那只牛皮纸包被指腹摩挲得发亮,边角磨出了浅白的毛边,像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他的道歉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对着妮妮和阿哲,对着围拢的乡邻,一遍遍地弯腰,一遍遍地说“对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晨露般的重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砸在满院的槐香里,泛起圈圈涟漪。
“这是这些年攒下的钱。”他把纸包轻轻放在石桌上,纸张被硬币和纸币撑得鼓鼓囊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教孩子们画素描,给杂志社画插画,一笔一笔挣的,干净得很。”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捏着包角微微发白,“赔给妮妮,为那幅被我偷换的《槐荷图,也为我当年像个跳梁小丑似的,搅乱了你们的日子。”
纸包上沾着些斑驳的颜料,是他给孩子改画时蹭的,鹅黄、靛蓝、赭石,像幅笨拙的画,却透着烟火气的真。妮妮看着那包钱,又看了看沈书言鬓角新添的白发——比去年寄来的画里,又多了些霜色,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钱我不要。”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秋日的荷塘,水面下藏着沉淀多年的清,“那幅画本就是随手画的,荷叶的墨色都没晕透,丢了不可惜,找回来也不过是添段回忆。”她弯腰拾起片落在石桌上的槐叶,叶脉清晰如网,“我只盼你这次是真的醒了。过去的事,像这叶子,落了就落了,不必再捡起来反复看。但你要记着,做人得像老槐树,根扎得正,才能扛住风雨。靠欺骗得来的光鲜,风一吹就散,就像你当年偷换画作出的那些名,转头就成了笑柄。”
阿哲站在妮妮身侧,这时才缓缓点头,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寒,多了些历经世事后的释然。“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他的声音像刻刀落在紫檀木上,沉稳里带着力量,“但不代表会忘记。《共生卷》里关于你的那些字,一个都不会改。”他抬手指了指画室窗台上的书,阳光正落在“共生”二字上,泛着暖光,“它们会一直留在那里,提醒我们,也提醒每个翻开书的人:心就像块木牌,刻上真诚才能经得起岁月磨,刻满算计,再精致也会裂。”
沈书言的眼眶忽然红了,像被秋阳晒透的柿子。他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西装的褶皱里落进几片槐花瓣,像给这份迟来的歉意缀了些温柔的注脚。“谢谢你们肯让我把话说完。”他直起身时,声音带着哽咽,“那书我买了三本,一本压在画案上,画累了就翻;一本给苏晚,让她盯着我;还有一本给南方的学生,告诉他们‘这位沈老师年轻时有多荒唐,你们可别学’。”
苏晚这时从画室里端出壶槐花茶,青瓷杯沿凝着细珠,茶香漫过石桌。“别站着说了,喝口茶吧。”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槐花瓣,甜里带着清,“下午的火车,再磨蹭就赶不上了。”她把茶杯递给沈书言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双手曾握过偷来的画,如今却握着沾满颜料的画笔,指腹结着薄薄的茧,是踏实过日子的痕。
沈书言接过茶杯,指尖微颤,茶水晃出些溅在手上,烫得他猛地一缩,却没松手。“我在南方租了间带院子的小屋,种了株腊梅,”他看着杯底浮沉的槐米,“等开花了,画张画寄给你们。这次不画画室了,画腊梅映着雪,也算……也算换种活法。”
午后的阳光斜斜掠过老槐树,把影子拉得很长。沈书言和苏晚离开时,没让任何人送。两人并肩走在槐树下的石板路上,苏晚的竹篮里装着王婶给的槐花糕,沈书言手里攥着那本画满画室的笔记本,封面的槐花已被摩挲得发亮。风吹过,槐花瓣落在他们肩头,像场温柔的告别。
三天后,槐花会如期举行。老槐树上挂满了孩子们剪的灯笼,朱红、鹅黄、月白,像一串串点燃的暖,把青石板路照得亮堂堂的。灯笼上的槐花纹被风一吹,影子落在地上,像谁在跳支细碎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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