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槐下新生岁月长 (上)槐芽新绽故人影(2/2)

“等小槐树长大了,”小石头扒着妮妮的画本看,上面画着满树的槐花,“咱们就在树下刻好多好多木牌,有梅花的,有荷花的,还有小狗狗的,送给它当礼物。”旁边的丫丫举着刚编的槐花环,往小槐苗上套,环太大,滑落在根旁,像给它戴了个歪歪扭扭的项圈,惹得大家都笑了。

妮妮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像被阳光晒化的冰,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她想起沈书言刻木牌时的样子——他的手那么抖,每一刀都要停很久,额角渗着细汗,却眼神专注,像在雕琢稀世的珍宝;想起他临终前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槐影,轻声说“能把故事留在‘共生卷’里,能看着这棵小槐苗抽出新叶,我就知足了”,那时他的眼里没有了遗憾,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

她忽然明白,死亡从不是真正的结束。像老槐树的叶,秋天落了,春天还会再发;像槐籽埋进土里,看似沉寂,却在积蓄着破土的力。真正的告别,是遗忘。只要他们还记得那个曾迷失的故人,记得他最后刻的木牌,记得他眼底的悔与暖;只要“共生卷”里还留着他的痕迹——那幅补过的《槐荷图》,那块缠缠绕绕的“共生”木牌,那段从争执到和解的光阴,他就永远活在这片槐香里,活在每个落叶纷飞的清晨,每个槐芽初绽的午后。

风又起了,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小槐苗的根旁,像给它盖了层薄被。妮妮合上画本,上面最后一笔是片小小的槐叶,嫩黄的,带着光。阿哲伸手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漫过来,像老槐树的根,稳稳地扎在土里,给她托底的暖。

“回家吧,”他说,“王婶送了新蒸的栗子糕,说配槐花茶正好。”

妮妮点点头,回头望了眼那棵小槐苗,叶片在风里轻轻摇,像在跟她挥手。远处的荷塘里,残荷在夕阳里投下疏朗的影,却已有新的绿芽在水底悄悄酝酿。她忽然觉得,岁月就像这老槐树,一边落着旧叶,一边抽着新枝,把离别与新生,都织进年轮里,一圈又一圈,长得扎实,也长得绵长。

孩子们还在树下追逐,笑声像撒了把银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妮妮看着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混着小槐苗的影子,混着老槐树的影子,忽然想起“共生卷”木盒里的那块木牌——三棵树的根在土里缠缠绕绕,原来这就是岁月最好的模样:带着过往的痕,迎着新生的光,把每个相遇都酿成暖,把每次告别都种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