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光下的半颗糖 下)半开的花(2/2)
“妮妮,”阿哲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认真,“上次的糖纸……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是怕你担心张爷爷,也怕……也怕你觉得我的心意太笨。”妮妮转过头,看着他发红的耳朵,笑着说:“我知道,王婶都告诉我了,你为了让她赶制手套,天天去帮她劈柴。”
阿哲愣了愣,随即笑了,像雪化后的阳光,暖得很。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看着远处的灯,看着彼此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误会和犹豫,都像雪花一样,轻轻落在地上,化成了水,滋养着心里的花,让它慢慢开,开得更艳,更甜。
夜深了,老先生早已离开,画室里只剩下妮妮和阿哲。阿哲帮妮妮把画具收拾好,妮妮则把两副手套叠好,放进布包里。“明天见。”妮妮说,声音里带着点期待。“明天见。”阿哲点头,看着妮妮走出画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雪巷尽头,才转身关好门。
他走到画前,看着《雪中雏菊》里的影子和半开的花,又看了看《雏菊与木牌》里的莲纹,忽然拿起刻刀,在之前没刻完的枣木上,轻轻落下一刀——这次,他刻的不是莲,是一朵小小的雏菊,半开的,像窗台上的那朵,也像妮妮笑起来的模样。
雪还在下,却不再是冷的,因为心里装着暖,装着盼,装着半开的花和未完的故事。阿哲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雪会停,阳光会出来,他要和妮妮坐在巷口的馄饨店里,喝着热汤,说着话,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像画里的影子一样,慢慢说给她听。而那盆半开的雏菊,也会在阳光里,慢慢绽放,开出最甜的花。
【2】
次日清晨,雪果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覆雪的青石板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把昨夜的雪都酿成了糖。阿哲早早起了床,把藏青色手套仔细叠好放进布包,又揣上修木凳挣来的零钱,脚步轻快地往巷口的馄饨店走去。
馄饨店的张婶正掀开蒸笼,白雾裹着肉香漫出来,看见阿哲,笑着招呼:“阿哲来得早,还是老样子?”“张婶,要两碗馄饨,多放胡椒,靠窗的位置帮我留着。”阿哲说着,伸手帮张婶把蒸笼挪到稳处,指节上还沾着点昨夜刻雏菊时的木屑。
等妮妮来时,馄饨刚端上桌,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胡椒粒,热气腾腾的,把玻璃窗都熏出了层雾。阿哲连忙把筷子递过去,又把自己碗里的虾仁夹给她:“我不爱吃虾仁,你多吃点。”妮妮看着碗里堆起的虾仁,想起上次他喝姜茶时把红枣都挑给她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偷偷把自己碗里的香菜夹到他碗里——她记得他总说香菜提鲜。
两人低头吃着馄饨,汤里的胡椒暖得人鼻尖冒汗。阿哲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布偶,是用剩下的枣木边角料刻的,模样是朵小小的雏菊,花瓣上还涂着妮妮画里的橘色颜料。“昨天刻的,给你玩。”他把木刻雏菊递过去,耳尖又红了,“要是觉得丑,就……就当压纸石用。”
妮妮接过木刻,指尖触到花瓣上细腻的纹路,心里像被汤里的胡椒暖透了。她看着阿哲碗里没怎么动的香菜,忽然说:“上次糖纸的事,是我太急了。”阿哲抬起头,眼睛亮了:“我也有错,不该什么都藏着。”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像雪一样堵在心里的涩,终于随着热汤的雾气,慢慢散了。
吃完馄饨,两人并肩往画室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画里的身影终于靠在了一起。路过张爷爷家时,张爷爷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见他们手里的同款手套,笑着挥手:“阿哲这孩子,为了让王婶赶手套,天天帮我劈柴,说怕妮妮冻着手。”
妮妮转头看阿哲,他正挠着头傻笑,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枣。她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画笔和小画本,飞快地在纸上画了起来——画里是两个并肩走的身影,手里拿着木刻雏菊,身后跟着只摇尾巴的小狗,天空是橘色的,像糖纸的颜色。“给你。”她把画递过去,声音轻得像风吹过雏菊。
阿哲接过画,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像藏着件稀世珍宝。回到画室,妮妮把那盆半开的雏菊搬到窗边,阳光落在花瓣上,嫩黄的蕊露了出来,竟比昨天开得更盛了些。阿哲走到枣木旁,拿起刻刀,笑着说:“咱们把最后一朵莲刻完吧,这次,要刻成雏菊和莲缠在一起的模样。”
妮妮点头,拿起画笔,在画纸上勾勒出莲与雏菊共生的模样。刻刀凿木的“咚咚”声和画笔划过纸的“沙沙”声,在画室里交织着,像首温柔的歌。阿哲刻到莲心时,特意刻了个小小的“妮”字,妮妮看见,偷偷在画里莲心处添了个“哲”字,金粉闪闪的,像藏在时光里的约定。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朵莲终于刻完了。枣木上的莲与雏菊缠在一起,哥哥刻的温润莲纹,阿哲刻的张扬雏菊,还有妮妮画的橘色光影,在夕阳下泛着暖光。阿哲把两块木牌拼在一起,“嫁妆”二字旁边,是缠在一起的莲与雏菊,像他们的故事,终于从涩慢慢酿成了甜。
妮妮把那幅《雪中雏菊》取下来,和新刻的木牌放在一起。画里的身影,木牌上的花纹,还有口袋里的小画,像串起来的珍珠,把这段苦甜参半的时光,都藏在了里面。窗外的雏菊终于完全绽放了,嫩黄的蕊在晚风中轻轻晃,像在笑着说:你看,经了风霜的花,开得最甜。
阿哲忽然握住妮妮的手,她的手被手套护得暖暖的,他的手带着刻刀的温度。“以后,咱们一起刻木牌,一起画画,好不好?”妮妮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用力点头,指尖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画室里的煤炉还在烧着,暖光映着两人的笑脸,像把所有的甜,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月光慢慢爬进画室,落在木牌和画上,像给这段故事镀了层银。阿哲把木刻雏菊放在画架上,妮妮把小画夹在画本里,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和绽放的雏菊,心里像装了满罐的糖,甜得发暖。
原来最好的故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甜,是像雪后的雏菊,经了点风霜,藏了点羞涩,然后慢慢靠近,把涩酿成甜,把半开的花,变成盛放的暖。而他们的故事,就像木牌上的莲与雏菊,会在时光里,一直缠在一起,甜甜蜜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