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咬清梨(七)(2/2)

苏晚梨把林国栋的话复述了一遍,省略了关于生父身份的具体信息,只说是个“不能公开的人”。傅清辞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你这些年恨错了人。”他最后说。

“也不完全错。”苏晚梨苦笑,“苏明城确实辜负了我母亲,也确实侵吞了我母亲的股份。我还是会对付他,只是理由不同了。”

傅清辞沉默地给她倒了杯水。苏晚梨接过,手还在轻微发抖。

“你还想知道什么?”傅清辞问,“关于你生父,我可以……”

“暂时不想知道。”苏晚梨打断,“林叔叔说得对,知道太多没好处。现在,我只想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看向傅清辞:“你董事会的事,怎么样了?”

“傅明远拿到了一些对我不利的‘证据’。”傅清辞语气平静,“说我滥用职权,挪用项目资金,还有……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

“我和你的关系。”傅清辞扯了扯嘴角,“他说我为了苏家的地,玩弄你的感情,订婚后又冷落你,导致你住院。还说我带别的女人出席年会,不尊重未婚妻,有损傅氏形象。”

苏晚梨气笑了:“他倒会借题发挥。”

“董事会里有几个老古董,很吃这套道德说教。”傅清辞靠回沙发,“下周一的董事会,他会正式提出罢免我的议案。如果没有转机,我可能会暂时失去ceo的位置。”

“暂时?”

“只是权宜之计。”傅清辞眼神冷下来,“傅明远想上位,但他能力不够。只要我手里还握着核心项目和客户资源,他坐不稳那个位置。但问题是……他背后可能有人支持。”

苏晚梨想起林国栋的话:“你怀疑是……我生父的政敌?”

傅清辞看着她:“你猜到了?”

“林叔叔提醒我了。”苏晚梨揉着太阳穴,“所以我们现在处境很微妙。你被傅明远和他的后台针对,我被刘子墨盯上,而我们俩又被绑在一起。”

“像不像亡命鸳鸯?”傅清辞忽然笑了。

苏晚梨瞪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呢?”傅清辞伸手,握住她的手,“晚梨,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按原计划,你回苏家继续演戏,我稳住傅氏,各自为战。第二……”

他顿了顿:“我们真正联手,不只是合作,是把所有资源、所有人脉、所有底牌都摊开,赌一把大的。”

苏晚梨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赌什么?”

“赌我们能赢。”傅清辞的眼神锐利如刀,“你手里有苏明城的财务黑料,有苏氏15%的股份,还有林国栋的支持。我手里有傅明远勾结刘家的证据,有傅氏的核心团队,还有……我母亲那里的一些东西。”

“你母亲?”苏晚梨想起傅夫人深居简出的样子。

“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看似不问世事,但她手里有傅家最深的秘密。”傅清辞压低声音,“包括傅明远这些年做的所有脏事。她一直不肯拿出来,说要等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如果你愿意真正和我并肩作战,我就去说服她。”傅清辞握紧她的手,“晚梨,这条路很险,一旦输了,我们可能一无所有。但赢了,就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你拿回苏氏,我清除傅明远,刘子墨不足为惧。”

苏晚梨沉默了很久。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晚晚,妈妈希望你勇敢,但不是逞强。如果有一天累了,就放下,好好生活。”

她也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晚晚,报仇不是目的,是手段。你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

最初,她想要苏明城身败名裂,想要苏家付出代价。但现在,仇恨的对象模糊了,目标也模糊了。

她看向傅清辞。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是博弈,是互相利用。可也是他,在她晕倒时匆匆赶来,在她害怕时说“我在”,在她知道真相崩溃时,握住她的手说“赌一把大的”。

也许,仇恨之外,她还想要别的。

比如,不再孤单地走在黑暗里。

比如,有个人能真正看见她面具下的脸。

“好。”苏晚梨最终说,“我赌。”

傅清辞的眼睛亮起来,像有星火在其中燃烧。

“但有个条件。”苏晚梨抽回手,“无论结果如何,事后,我要自由。去留由我决定,你不许干涉。”

傅清辞的笑容淡了些,但点头:“我答应。”

“那现在,我们详细计划。”苏晚梨打开铁盒子,取出母亲的日记和信件,“林叔叔说,这里面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两人开始工作。苏晚梨翻阅母亲的日记,傅清辞分析苏氏和傅氏的财务数据,影偶尔进来送食物和水,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时间在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声中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到昏暗,再到漆黑。

晚上九点,苏晚梨在一封母亲写给林国栋的信里,发现了关键信息。

“国栋哥,苏明城最近在做一个地产项目,资金来路有问题。我查了一下,好像和傅家的傅明远有关。他们通过海外账户洗钱,数额很大。我有点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查……”

信写于母亲怀孕前三个月。也就是说,二十二年前,苏明城和傅明远就有勾结。

苏晚梨把信递给傅清辞。他看完,脸色阴沉:“难怪傅明远这么帮苏明城。原来不只是为了对付我,还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可能是突破口。”苏晚梨说,“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当年洗钱的证据……”

“难。”傅清辞摇头,“二十多年了,账目早就处理干净。除非……”

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我父亲车祸前,正在查傅明远经手的一个海外项目。那个项目最后黄了,公司破产清算。但如果苏明城也参与了……”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可能性。

“需要找当年的知情人。”苏晚梨说。

“有一个。”傅清辞缓缓道,“那个项目的财务总监,姓周,后来移民加拿大了。我父亲去世后,他也消失了。但如果他还活着……”

“能找到吗?”

“试试看。”傅清辞开始敲键盘,“我在温哥华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打听。”

苏晚梨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问:“傅清辞,你恨你二叔吗?”

傅清辞的手顿了顿:“恨。但更恨的是,他害死了我父亲,却逍遥法外二十多年。我母亲这些年装糊涂,不是不知道,是在等我长大,等我足够强大,能一击致命。”

“所以你接近我,一开始真的只是为了海南地块?”

傅清辞转头看她,眼神坦诚:“是。但现在不是了。”

“那是什么?”

“是你。”傅清辞说得很轻,但很清晰,“晚梨,我承认,我一开始把你当棋子。但现在,你是我棋盘上最重要的那颗,也是唯一一颗我不想失去的。”

苏晚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低头,假装继续看信件,但耳朵尖泛红了。

傅清辞笑了笑,没再逼她,继续工作。

夜深了。苏晚梨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手里还握着母亲的一封信。傅清辞放下电脑,轻轻抽出那封信,又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他站在她身边,看了很久。睡着的她看起来格外柔软,没有白天的警惕和算计,只是个疲惫的年轻女孩。

傅清辞伸手,想碰碰她的脸,但最终只是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晚安,晚梨。”他低声说,“这次,我们一起赢。”

他关掉灯,只留一盏小台灯,继续查阅资料。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无数阴谋和算计在夜色中滋生,但在这个老旧的安全屋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第一次真正靠在了一起。

不是猎手与猎物。

不是算计与反算计。

而是两个在黑暗中走了太久的人,决定互相搀扶着,走到光里去。

哪怕那光,需要先穿过更深的黑暗。

---

凌晨三点,苏晚梨被噩梦惊醒。

梦里,母亲在产床上流血,一直流,整个房间都是红的。她拼命喊医生,但没有人来。最后母亲握住她的手,说:“晚晚,别报仇了,好好活着……”

她坐起来,一身冷汗。

客厅里,傅清辞还在工作,台灯的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听见动静,他回头:“做噩梦了?”

苏晚梨点头,抱着毯子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梦到我妈妈。”

傅清辞合上电脑,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水。”

苏晚梨接过,小口喝着。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窗外是寂静的夜。

“傅清辞。”她忽然说,“如果最后我们赢了,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傅清辞沉默了很久。

“我说过,我答应。”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低沉,“但晚梨,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想留你,你会为我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太直接,苏晚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的人生一直围绕着报仇,从来没想过报仇之后要做什么,要和谁在一起。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那就慢慢想。”傅清辞说,“我会等。”

不是甜言蜜语,不是海誓山盟,只是一句简单的“我会等”。但苏晚梨知道,从傅清辞嘴里说出来,这比任何承诺都重。

“谢谢你。”她轻声说。

“睡吧。”傅清辞关掉台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黑暗中,苏晚梨重新躺下,但这次,她握住了傅清辞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薄茧。

傅清辞怔了怔,然后回握住她。

两只手在黑暗里交握,像两株在岩石缝里生长的植物,根系缠绕,互相支撑。

窗外,第一缕晨光撕破夜色。

新的一天,新的棋局,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们执子同行。

---

【下集预告】

傅清辞找到当年海外项目的关键证人,却收到对方发来的求救信号:“他们找到我了。”与此同时,苏晚梨按计划回到苏家,发现苏明城已经察觉她的异常,书房里安装了新的监控系统。刘子墨突然登门,当众拿出苏晚梨与傅清辞在安全屋外拥抱的照片,质问两人是否在演戏。苏晚梨在绝境中做出惊人举动——她当众扇了刘子墨一耳光,然后对苏明城说:“爸,我不想嫁傅清辞了,我想嫁刘子墨。”全场哗然。而傅清辞在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猎手与猎物的同盟面临最大考验:信任的裂痕、身份的秘密、迫在眉睫的危险,以及那句“我想嫁刘子墨”背后,究竟是真话还是又一个计谋?林国栋打来紧急电话:“晚晚,你生父知道了你的事。他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