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卸妆(1/2)

日子在简陋的农舍里一天天过去,窗外的风雪时大时小,但始终未曾停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彻底冰封。

荣安的伤势在药汤和晏执礼的照料下,恢复得比预想中快。

左臂伤口开始结痂,内腑的隐痛逐渐减轻,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农妇每日送来简单的饭食和热水,眼神依旧质朴热情,对这对“落难”的小夫妻照顾有加。

然而,荣安心头的焦灼却与日俱增。

汴京局势危如累卵,晏执礼寥寥数语勾勒出的图景,足以让她心惊肉跳。皇帝重伤,太子与雍王争夺,权臣倾轧,皇城司内部不稳,再加上李畴“叛逃”这枚重磅炸弹……每拖延一天,变数就增加一分。

她身上还背着崇文院安正字的官身,失踪太久,必然引人怀疑。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信息,需要回到那个权力与阴谋的中心,去理清自己的处境,去寻找可能的出路,而不是像个真正的伤员一样,被困在这偏僻寒冷的农舍里,与世隔绝。

可晏执礼似乎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

他每日除了检查她的伤势、偶尔出去“打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农舍里,或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雪出神,或拿着农舍里一本破旧的黄历随手翻看,姿态慵懒,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陪受伤妻子养病的普通农夫,打算在这里猫过整个冬天。

起初,荣安还能按捺住性子,认为这是谨慎之举,毕竟她伤势未愈,外面风声可能正紧。

但七八天过去,她已经能下地走动,基本生活无碍,晏执礼却依旧绝口不提“离开”二字,甚至当荣安试探性地问起“接下来有何打算”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不急,养好伤再说”,或者干脆转移话题。

这种刻意的拖延,让荣安越来越不安。别看晏执礼清楚散漫慵懒,但他绝非优柔寡断、贪图安逸之人。

他如此反常,必然有更深的缘故。是汴京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不能回去?还是……他另有图谋,甚至可能和想……软禁她?

疑虑如同藤蔓,在心底疯狂滋长。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晏执礼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他易容后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那双深邃却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偶尔流露出的沉思与凝重……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天傍晚,农妇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野鸡汤,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后,便回了自己屋歇息。

屋内只剩下荣安和晏执礼,油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曳不定。

荣安喝了几口汤,放下粗糙的陶碗,目光直视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挑着鸡骨的晏执礼,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

“师父,我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行动无碍。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汴京到底怎么样了?你总得给我个准话。”

晏执礼动作未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伤筋动骨一百天,内伤更需静养。急什么。”

“我不急?”

荣安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火气:“官家遇刺,京城大乱,李畴‘叛逃’闹得沸沸扬扬,皇城司内部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我身为皇城司密探,崇文院的差事也丢着不管,却在这里躲清闲?师父,这不合常理!你到底在等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回汴京?”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又急又锐,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觉得自己演的入木三分。

晏执礼挑鸡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易容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却锐利得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荣安。

“你是在质问我?”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不敢。”

荣安梗着脖子,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这是她故意设计的,总比没有她什么都不做傻等着强吧?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然后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把一个连日来的憋闷、疑惑、对未知局势的恐惧,以及对晏执礼这种明显“不作为”态度的不满的伤员,演绎得恰到好处。

晏执礼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倔强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忽然,他扯了扯嘴角,那易容后显得粗糙的唇线,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看来……”

他慢悠悠地说,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你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筷子,那两根普通的木筷,如同离弦的短箭,毫无征兆地、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闪电般射向荣安的面门和胸口!

不是试探,是真正的杀招!

筷尖凝聚的内力,足以洞穿木板!

来了!

荣安等的就是这一下!

她浑身警觉戒备,她始终保持着战斗状态。几乎在晏执礼手腕微动的刹那,她已本能地向后仰倒,同时双手在桌沿猛地一撑,连人带身下的破木凳一起向后滑出!

“咄!咄!”

两根木筷擦着她的发梢和肩头飞过,深深钉入她身后的土墙,没入半截,尾端兀自震颤不休!

荣安翻身而起,背靠墙壁,呼吸急促,眼中满是震惊和怒意:“师父!”

晏执礼已经站了起来,随手将手中的鸡骨头丢回碗里,拍了拍手上的油渍,姿态依旧随意,但周身那股慵懒的气息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与……兴味?

“既然有力气质问,不如让我看看,你这趟边境之行,除了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到底长进了多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缓步向荣安走来。

没有兵器,没有罡风四溢,但他每走一步,带给荣安的压力就增加一分。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者特有的、混合着血腥气的威严,与他平日里伪装出的平凡截然不同。

荣安知道,这一架不打不行了。

晏执礼显然是在用这种方式“检验”她,或者说,发泄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她咬紧牙关,将心中所有杂念抛开,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专注。

她没有退缩,反而深吸一口气,主动迎了上去!

脚下“血影步”展开,身形如鬼似魅,绕着晏执礼疾走,寻找出手时机。她没有贸然使用短刃和含沙射影,而是将晏执礼曾经教过、她自己偷学过、以及在边境生死搏杀中领悟的技巧,糅合在一起,展开了攻势!

掌风凌厉,切向晏执礼颈侧!

指法刁钻,戳向他腰间软肋!腿影如鞭,横扫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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