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画室的光影疗愈(1/2)

初秋的第一缕阳光斜斜切进“光影疗愈室”时,赫连黻正蹲在地板上拼接碎镜片。玻璃碴在她掌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没睡醒的星星。墙角的绿萝垂着藤蔓,叶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风一吹,水珠滚落在铺着浅灰色地毯的地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印记。她指尖的动作顿了顿,一片边缘锋利的镜片划破了指腹,殷红的血珠渗出,滴在镜片上,与光斑交织成诡异的色彩。

“赫连老师,小宇来了。”助理林晓推开磨砂玻璃门,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空气里的尘埃。她身后跟着个穿蓝色连帽衫的男孩,头埋在衣领里,右手紧紧攥着一块边缘磨损的橡皮,指节泛白。林晓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悄悄拉了拉赫连黻的衣角,压低声音补充道:“他妈妈也来了,就在外面,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但又怕刺激到小宇,现在在门口犹豫不决。”

赫连黻直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指腹的血迹,拍了拍手上的玻璃碎屑,指尖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小宇早啊,今天要不要试试新到的橙色颜料?”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刚煮好的牛奶,带着温温的甜意。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向门口,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身影,正不安地来回踱步。

小宇没说话,只是往林晓身后缩了缩,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他的左脚轻轻蹭着地毯,磨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某种小动物在不安地试探。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死死盯着赫连黻指腹的伤口,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赫连黻的目光落在男孩紧攥橡皮的手上——那是块普通的白色橡皮,边角已经被反复擦拭得圆润,表面还沾着淡淡的红色颜料痕迹,是上次小宇画太阳时蹭上的。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靠窗的画架。画架上绷着一张新的画布,米白色的亚麻布面上,还留着绷框时的细微折痕。“小宇,你看,这块画布就像一张全新的纸,我们可以在上面画任何我们想画的东西,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

“昨天我在城郊的旧货市场,淘到了这个。”赫连黻从画架旁的木箱里拿出一个黄铜色的旧调色盘,盘沿刻着模糊的蔷薇花纹,“你看,这个调色盘的凹槽里,能存住不同颜色的颜料,就像……就像我们心里能装下不同的情绪。”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小宇的目光紧紧黏在调色盘的蔷薇花纹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小宇的头微微抬了一下,帽檐下的眼睛飞快地扫了调色盘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他的右手无意识地用橡皮蹭着自己的裤腿,深蓝色的布料上渐渐浮现出一道浅白色的痕迹。突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到赫连黻手里,又迅速缩回手,把头埋得更低了。

赫连黻展开纸条,上面是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的:“爸爸昨晚又喝酒了,他说要带妈妈走,妈妈不同意,他们吵架了,我好害怕。”她的心一沉,抬头看向门口,那个米色风衣的身影似乎更加焦虑了。林晓在一旁小声说:“早上来的路上,他看到对面楼的男人在吵架,就一直这样了。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勾起了他对爸爸的回忆。而且刚才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爸爸的车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赫连黻点点头,指尖摩挲着调色盘上的蔷薇花纹。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宇时的场景——男孩缩在画室的角落,把画纸上的太阳涂得漆黑,橡皮在纸上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指甲刮过木板。那时的小宇,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而现在,虽然依旧胆怯,但至少愿意用纸条表达自己的感受了。

“小宇,你看窗外的那棵梧桐树。”赫连黻突然指向窗外,那里有一棵老梧桐,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觉得今天的阳光,和昨天的有什么不一样?”她希望通过转移注意力,让小宇暂时忘记恐惧。

小宇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转动脖子,看向窗外。风卷着一片梧桐叶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叶边泛着淡淡的黄色。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亮一点。”

“对,亮一点。”赫连黻笑了,眼角的细纹像被阳光熨烫过的绸缎,“每天的阳光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每天的心情也不一样。今天不想画太阳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画点别的,比如……比如你手里的橡皮。”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走到门口,对那个米色风衣的女人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小宇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橡皮,又抬头看了看赫连黻,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他的左手悄悄抬起来,指尖碰了碰调色盘的边缘,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一样。就在这时,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绿萝叶子都抖了抖。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冲了进来,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画纸,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像是催债的。

“小宇!你为什么要画这个!”男人把画纸狠狠摔在地上,画纸上是一幅用黑色蜡笔涂满的画,中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在打人。“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他的声音嘶吼着,眼神里充满了疯狂,身后的两个男人则虎视眈眈地盯着赫连黻和林晓,像是在警告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小宇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画架,画架晃了晃,上面的画布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右手的橡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男人的脚边。他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赫连黻迅速挡在小宇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男人:“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疗愈室,你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暂时压住了汹涌的波涛。同时,她悄悄给林晓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报警。

男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画纸,像是要把那张纸看穿。“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打他妈妈,不该让他看到那些……”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渗出泪水,“可我已经在改了,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戒酒,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我?还有你们,”他猛地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别再跟着我了,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

原来,小宇的爸爸不仅有家暴的前科,还欠了一大笔赌债,这也是他最近情绪不稳定的原因之一。他一边想要弥补小宇和妻子,一边又被债主追得喘不过气,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宇躲在赫连黻身后,偷偷探出头,看着男人颤抖的背影,还有他身后凶神恶煞的债主。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的左脚轻轻挪了挪,靠近了地上的橡皮,却没有弯腰去捡,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储蓄罐,递向那些债主:“这是我的钱,都给你们,别再欺负爸爸了。”

林晓赶紧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画纸,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同时悄悄拨通了报警电话。“先生,小宇只是在用画画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不是恨,是他心里的伤口还没愈合。”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缕春风,慢慢吹散了画室里紧张的空气,“而且你这样带着债主来这里,不仅会伤害到小宇,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赫连黻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橡皮,递给小宇:“小宇,你看,橡皮可以擦掉画纸上的痕迹,就像时间可以慢慢抚平我们心里的伤口。但有些痕迹擦不掉也没关系,因为那是我们成长的印记。”她又看向小宇的爸爸,“先生,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应该先解决好自己的问题,给小宇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而不是把他卷入这些纷争里。”

小宇犹豫了一下,接过橡皮,紧紧攥在手里。他抬起头,看着赫连黻,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抽泣的男人,突然小声说:“……爸爸,你别难过。”

男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小宇,嘴唇哆嗦着:“小宇,你……你刚才说什么?”

小宇低下头,用橡皮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衣角:“我说,你别难过。我画那幅画,不是恨你,是……是我害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但男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身后的债主不耐烦地催促道:“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还钱,否则我们就对你儿子不客气了!”

男人快步走过去,蹲在小宇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又怕吓到他,手停在半空中。“对不起,小宇,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印记,“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绝对不会。”他突然站起身,对债主说:“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许碰我的儿子,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

这是小宇爸爸面临的第一个两难选择:要么带着债主继续纠缠,伤害到小宇;要么跟债主走,暂时保护小宇,但自己可能会面临危险。他最终选择了后者,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子。

小宇没有躲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右手慢慢抬起,用橡皮在男人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爸爸,我等你回来,你要好好的。”

就在这时,门口的米色风衣女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小宇,泪水止不住地流:“小宇,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让你受到这些伤害。”她又看向小宇的爸爸,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心疼,还有一丝不舍,“你别跟他们走,我们一起想办法,就算是卖掉房子,我们也能把钱还上。”

小宇的妈妈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曾经对自己施暴的丈夫,一边是需要保护的儿子,还有巨额的债务。她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丈夫,该不该和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赫连黻站起身,悄悄退到了一旁,给这一家人留出空间。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金色的纱衣。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就在这时,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林晓松了一口气,对赫连黻说:“警察来了,应该能暂时解决问题。”

警察赶到后,将小宇的爸爸和债主都带走了,说是要进行调查和调解。小宇的妈妈抱着小宇,坐在画室的沙发上,不停地安慰着他。赫连黻给她们倒了两杯温水,轻声说:“别太担心,警察会处理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小宇的情绪。”

“赫连老师,谢谢你。”小宇的妈妈感激地看着赫连黻,“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小宇会受到多大的刺激。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带小宇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但是我又怕小宇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你,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这是小宇妈妈面临的又一个两难选择:是带着小宇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却让小宇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帮助他的人;还是留在原地,让小宇继续接受疗愈,但可能还要面对丈夫的问题和债主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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