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火不打招呼,但会蹭你手心(1/2)
城北的夜,从未真正安静。
锅炉房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大地在咳嗽。
渗水声从凌晨开始就未曾停歇,铁皮管道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了一道口子,热水混着锈渣喷涌而出,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转瞬又被寒风扯碎。
居民们提着工具赶来,老李头蹲在角落测压,眉头拧成了疙瘩:“压力不对劲……不是机械故障,是‘气’堵住了。”
“气?”年轻人不信,“这年头谁还信这个?”
没人回应。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去年寒冬,正是这同一间锅炉房,在全城智能系统瘫痪时独自运转,靠的是一个少年说的那句“火怕冷,也怕寂寞”。
如今火又熄了,水却越漏越凶。
少年站在炉膛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旧饭盒。
铝皮斑驳,边角卷曲,是他奶奶生前每天送饭用的那只。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推开炉门,将饭盒塞进炉膛最暗的角落,低声道:“你也冷吧。”
没有光,没有响动,甚至连一丝热气回应都没有。
水流依旧汹涌,仿佛在嘲笑这份天真。
“算了。”有人叹气,“修不了,等市政派专业队吧。”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几个老人守着。
就在这死寂时刻,一声沙哑的哼唱忽然响起。
是巷尾的陈阿婆,九十岁高龄,常年坐在门口晒太阳,几乎从不开口说话。
她闭着眼,嘴里断断续续哼出一段走调的老歌,旋律破碎,却透着某种奇异的节奏感——那是《晨光交接班》的变体,三十年前工厂上下班时广播里常放的曲子。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抬手拍了下水管,“咚”一声脆响,正好落在节拍上。
接着,锅盖敲起;破桶被当鼓擂;一个孩子捡起扫帚杆,用力戳地打拍子。
杂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不成章法,却有种粗粝的生命力,像野草顶开水泥地般倔强地生长。
奇迹并未立刻降临。
但到了午夜,蒸汽突然回压,仪表指针猛地一跳。
维修工惊呼:“裂缝……合上了三分!”
众人怔住,继而疯了似的扑上去加固封口。
凌晨三点,抢修完成。
炉火重新燃起,暖流顺着管网爬行,整条街的窗户再次氤氲起薄汗般的水汽。
就在此时,巷口站着一个人影。
萌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肩头落了一层薄雪。
他没靠近,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将一包崭新的密封圈和一张纸条塞进锅炉房值班室的窗缝。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下次,记得先唱歌。”
没人看见他离开,就像没人记得他是何时来的。
可第二天清晨,那包零件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纸条被压在搪瓷杯底下,风吹不动。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程远走在废弃邮局的长街上。
这座建筑早已停用多年,外墙剥落,藤蔓缠绕门框,锁链锈得像干涸的血迹。
他本无意停留,只是路过时脚步微顿——或许是风太静,或许是影子太长。
他伸手推了推门。
吱呀——
门竟开了。
屋内积尘厚如毯,阳光从屋顶破洞斜射而下,照出悬浮的微粒。
角落堆着残信,纸页泛黄,字迹模糊,大多是未寄出的家书、道歉信、告白笺,有的只写了一句便戛然而止。
他在墙根停下,目光落在半块烧焦的瓷片上。
它静静躺在灰烬中,边缘焦黑,中心却留着一道清晰裂纹——形状与他掌心那道旧疤,严丝合缝。
他蹲下,拾起瓷片,贴于胸口。
皮肤接触的瞬间,疤痕猛然发烫,如同有火种苏醒。
当晚,他未归。
盘坐于地,背靠断墙,手中瓷片横置膝上。
子时刚过,月光穿过屋顶破洞,洒落一地银灰。
尘埃在光柱中浮动,忽然间,无数细小反光浮现——那是由微尘组成的字迹,密密麻麻,飘浮空中:
“等你。”
“想你了。”
“我错了。”
“你还好吗?”
“别丢下我。”
全是未寄出的话,全是不敢说的真心。
程远静静看着,脸上无悲无喜,眼中却有潮水退去后的深邃。
良久,他吹灭蜡烛,起身离去。
临出门前,弯腰将瓷片嵌入门槛缝隙,低语一句:“它会找到下一个暖的地方。”
次日清晨,拾荒女孩路过,弯腰捡起瓷片当玩具,挂在脖子上咯咯笑。
她哼着一段不成调的旋律,脚步轻快,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节拍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伴奏。
而在市政府社区中心,苏怜正主持“非标表达保护条例”的宣讲会。
台下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人,多数低头玩手机。
一名年轻母亲犹豫许久,终于举手:“我家孩子画画写字都乱来,老师说不合规矩,考试不得分……这种也能被承认吗?”
苏怜没答。
她走上前,递过一张白纸和一支炭笔:“你现在画一幅——你最想对孩子说的话。”
女人颤抖着手,一笔一笔落下: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火焰中央,两个小人紧紧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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