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火醒了,是因为有人疼(2/2)

而此刻,在某栋老楼的窗台边,一个盲童正轻轻哼着那段旋律。

节奏缓慢,却坚定如心跳。

没有人教他。

但他唱得很准。

就像火从未熄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燃烧。

第495章 火醒了,是因为有人疼(续)

风停了,雪却未歇。

陆昭拄着拐杖站在流动教室的门口,身后是那扇斑驳掉漆的木门,门框上还挂着孩子们用铁丝串起的铃铛,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越如星子坠地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钥匙轻轻放在门槛内侧的石阶上,像放下一段沉甸甸的岁月。

“老师!等等——”

稚嫩的呼喊从身后传来,十几个孩子追了出来,脸上冻得通红,怀里抱着那些不成形的“乐器”——破锅、瓦片、锈管、竹筒,甚至还有半截冰块被裹在麻布里捧着,生怕它化了。

“我们要为您演一场!”最小的女孩踮着脚,声音发颤,“您说过……声音会记住人。”

陆昭顿住,拐杖微微一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想说不必了,可看着那一双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夜晚,临时搭起的舞台设在社区广场中央。

没有聚光灯,只有几盏应急灯和居民自发拉来的电线,勉强照亮一方空地。

观众不多,却站得满满当当。

老人们裹着厚棉衣,年轻人举着手机录像,连平日沉默寡言的拾荒者也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只旧口琴。

演出开始。

第一个音是从锅盖边缘敲出的,清脆如裂冰;接着是瓦片摩擦的沙沙声,像风吹过枯叶林;冰块被轻轻击打,发出空灵回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

他们奏的是《牢墙内外》——一首从未正式出版、只在街头巷尾口耳相传的曲子,歌词早已失传,只剩旋律在民间流转。

而背景音,却是陆昭十年间走街串巷录下的“城市心跳”:清晨菜贩吆喝、婴儿啼哭、老人咳嗽、地铁报站、雨夜屋檐滴水……这些曾被视作噪音的声音,此刻交织成河,缓缓流淌进每个人的耳朵与心底。

曲至高潮,全场灯光骤然熄灭。

人群惊愕抬头,只见漫天雪花在月光下翻飞如絮,而舞台前方的积雪表面,竟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影子——扭曲、模糊,却又分明在动。

它们随节奏起舞,脚步轻巧,手势熟悉,宛如当年“灰语亭”投影重现人间。

陆昭站在台下,寒风卷起他花白的鬓角。

他没有鼓掌,没有言语,只是将拐杖轻轻敲了三下地面。

咚、咚、咚。

三声短促,如同暗号,又似交接。

演出结束时,全场寂静。

许久,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啜泣与欢呼。

一个瘦小的男孩跑上前,仰头望着他:“老师,以后……我们还能唱歌吗?”

陆昭弯下腰,手掌落在孩子的头顶,温暖而坚定。

“你们早就会了。”他低声说,“我只是听见了。”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消失了。

不是疲惫的解脱,而是传承完成的安宁。

数小时后,除夕钟声敲响。

十七个社区的居民几乎在同一时间推开窗户。

霜花不再显现文字,而是化作流动光影,在玻璃上勾勒出一个个模糊人形——有提饭盒的少女,有刮地的老者,有记账的女人,有敲锅的青年。

气象台称“光学幻象”,民俗学者称“集体记忆投射”。

而在城市的四个角落——

萌萌手中的茶杯突然沸腾,热气冲腾,映出他怔忪的脸;

程远掌心那道陈年旧疤剧烈发烫,仿佛有火种重新点燃;

苏怜办公桌上的练习本无风自动,哗啦翻开至童年页,纸上画着一座燃烧的小屋;

陆昭床头那根陪伴他半生的节奏棒,竟缓缓立起,悬停片刻,才悄然倒下。

他们望向窗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嗯。”

而在城市最中心的一所小学里,一个十岁女孩正蹲在墙边,用炭条一笔一笔画着火。

她哼着一首谁也没教过她的歌,调子陌生,却与多年前某段旋律隐隐相合。

火苗跃动,映在她眼里,像一颗刚刚醒来的心。

她脚边,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螺丝,不知何时掉落,也不知来自何方。

城北锅炉房的地下管道深处,渗水声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