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观念之变(1/2)
洛阳城的清风书斋里,几位身着锦袍的文人士大夫围坐一堂,案上摊着几册油墨未干的北疆诗文刻本。翰林院编修李嵩瞥了眼《北疆新报》副刊上的诗句,嗤笑一声:“‘男儿志在八方外,岂恋温巢旧岁华’?粗鄙直白,毫无蕴藉,不过是武夫逞勇之语,也配称作诗?”
同桌的国子监博士王彦附和道:“何止于此!你看那首赞工匠的词,竟将‘工商’之流称作‘英雄’,简直是颠倒纲常,有违圣贤教化。北疆蛮荒之地,果然不懂风雅之道。”众人纷纷点头,将刻本推到一旁,继续探讨起孔孟义理,仿佛那些来自北疆的文字,不过是玷污书卷的尘埃。
起初,这便是中原文坛对北疆新风的普遍态度。文人士大夫们自居正统,将北疆作品斥为“辞藻粗鄙”“意境全无”,认为其脱离风雅,沾染了太多市井烟火与刀兵之气,不过是边塞文学的变种,难登大雅之堂。官府更是暗中下令,禁止学宫弟子传阅此类“异端之作”。
然而,北疆文化的传播之势,远非几道禁令所能阻挡。随着北疆商队的频繁往来,越来越多的诗文、话本、杂记流入中原各州,从洛阳、长安到江南水乡,私下传阅的人日渐增多。这些作品不再局限于诗词戏剧,更出现了贴近生活的短篇“小说”和针砭时弊的“杂文”,其蕴含的全新思想内核,开始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中原文人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一本匿名撰写的《北疆游记》在士子圈中悄然流传,作者以游历者的视角,细致描绘了北疆的新奇景象:枫家军将士身着统一甲胄,队列整齐如刀切,操练时呐喊声震彻云霄,全无中原军队的松散疲态;水力工坊内,巨大的轮轴在水流驱动下飞速转动,纺纱机、织布机日夜轰鸣,数十名工匠各司其职,一日产出竟抵得上百余名妇人手工劳作;市集上,商贩公平交易,无人强买强卖,甚至有平民子弟在学堂外朗读书文,而学堂的门楣上赫然写着“有教无类”四个大字。
书中没有直接颂扬张枫,却通过一个个鲜活的场景,勾勒出一个充满活力、井然有序的世界。这与中原官场的腐朽昏暗、民生的凋敝困苦形成鲜明对比,让许多读到此书的文人陷入沉思。有人质疑其真实性,斥之为“北疆夸大其词的虚妄之作”,但也有人在字里行间读出了真切的细节,心中生出对那个遥远边地的隐秘向往。
一首题为《问天》的长诗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诗人以磅礴的气势,追问宇宙星辰的运行规律,探究风雨雷电的形成之理,提出“格物致知,方能窥天道”的观点。在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占据主导的中原,这种将探究自然之理置与研读圣贤书同等高度的论调,无疑是对传统思想的公然挑战。保守士绅怒不可遏,称其“亵渎天道,蛊惑人心”,但许多年轻士子却被诗中蕴含的理性精神深深吸引,开始偷偷翻阅北疆传来的格物典籍。
最让卫道士们震怒的,是一部名为《女医林婉娘》的话本小说。书中女主角林婉娘出身平民之家,不顾“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俗偏见,自幼跟随父亲学医,刻苦钻研医术。北疆战乱时,她毅然投身军中医营,面对伤员的痛苦与死亡,她日夜操劳,研制新药,甚至冒险亲试药方,以高超的医术挽救了无数将士的生命。最终,她不仅赢得了全军上下的尊重,更与一位志同道合的军官相知相爱,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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