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桑田晨露戏籽记,软语柔脉暖深秋(1/2)
第九章 桑田晨露戏籽记,软语柔脉暖深秋
赤云仙宗的深秋晨雾总带着种化不开的黏腻,像是把灵木林整夜蒸腾的水汽都揉成了纱,沉甸甸地压在松枝的针叶上、柏木的鳞皮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淌,水珠砸在青石路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湿痕,叠着前一夜落下的火桑花瓣,成了深浅交错的褐红斑点。火桑花田是这雾色里唯一的暖调——近半亩的花田大半褪去盛夏的火红,花瓣被秋霜浸成深褐,铺在地上厚得能没过脚踝,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碎响,湿凉的触感从鞋底漫上来,却又被花瓣残留的甜香中和,吸一口鼻腔里都润着蜜意。只有花田中央那棵百年老桑树还倔强地撑着半树残红,枝桠遒劲地向四周伸展,每根细枝上都挂着串串饱满的火桑籽,墨红的籽实裹着层淡红种皮,雾浓时像藏在纱里的小墨珠,等晨光慢慢从灵木林的缝隙里透进来,就泛出玛瑙般的光泽,连串籽的细枝都染着点淡红灵气,在风里轻轻晃荡,偶尔有熟透的籽实掉下来,砸在花瓣堆里,发出“嗒”的轻响。
青禾抱着火娴云走在前面,臂弯里的竹编婴儿篮晃得极轻,生怕颠着里面的愈子谦。这篮子是内务阁的老匠人用三年生的灵竹编的,竹丝细得像发丝,编纹里嵌着极细的赤金丝,在雾里若隐若现——原本是普通的竹篮,后来火离老祖怕竹边硌着愈子谦的小身子,特意让人加了层朱雀绒包边,摸上去软乎乎的。篮子里垫的三层雪兔绒是上个月刚从雪山采的新绒,雪白得像初落的雪,柔得能陷进手指,愈子谦趴在上面,小胳膊蜷成个元宝形状,小手攥着半片皱巴巴的火桑花瓣,正含在嘴里啃得滋滋响。花瓣早被他的口水浸软,淡红的屑沾得下巴、嘴角全是,连小鼻尖上都沾了一点,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像落了颗细碎的胭脂点。
“娴云乖,再走五十步就到桑树下了,张婆婆准在那儿生了炭盆等咱们呢。”青禾的声音放得极柔,尾音带着点哄孩子的轻颤,怕惊了怀里的小祖宗。她穿的淡青布裙是上个月新做的,裙摆绣着圈浅绿的灵草纹,此刻沾了雾水,贴在小腿上有点凉,却特意绕开了路上的小水洼,每一步都踩在花瓣厚的地方,尽量让脚步更稳。火娴云裹在一件加厚的朱雀绒披风里,披风的领口、袖口都缝了双层雪兔绒,绒毛把她的小脸衬得愈发莹白,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眼睫毛上沾的雾珠像碎钻,随着她的眨眼轻轻抖落,偶尔掉在披风上,滚进绒毛里就不见了。她听不懂青禾的话,却能感觉到怀里的暖意,小脑袋往青禾胸口蹭了蹭,发出“唔唔”的软声,手还无意识地抓着披风上的绒线——雪兔绒被她揪下来好几根,落在青禾的布裙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雪,随着青禾的脚步轻轻晃。
老桑树下果然围着圈暖融融的光——张婆婆早生了个小小的炭盆,炭是用灵木的边角料烧成的,没烟,只泛着暖融融的热气,炭盆边摆着个陶制的水壶,里面温着灵枣茶,水汽袅袅地往上飘,在雾里凝成细小的水珠。张婆婆正蹲在绒毯边,手里拿着块温热的软帕,反复擦着两个巴掌大的竹编小筐:“左边这个筐我用灵水浸过,装熟籽不容易受潮;右边这个是空的,给孩子们玩,可别让他们把籽撒到炭盆边,烫着小手。”见青禾过来,她赶紧起身,接过火娴云时特意用袖口裹了裹手——她刚摸过炭盆边,怕手凉着孩子,“今天雾大,我多烧了半块炭,等会儿晒晒太阳,雾散了就更暖和了。”
青禾把愈子谦从篮子里抱出来时,小家伙刚好醒了,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雾珠。他看见火娴云坐在绒毯的软垫上,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膝盖蹭着绒毯,把上面的碎花瓣都蹭到了一边,小手一把抓住她披风的衣角,嘴里“啊呀——啊呀”地喊,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在说“快来跟我玩”。火娴云也不闹,伸出小胖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然后就被旁边筐里的火桑籽勾走了注意力——她伸着小胳膊去抓,手指还没力气,指缝太宽,抓一把就掉一半,墨红的籽实滚得满绒毯都是,有的滚到绒毯外的草里,沾了点淡绿的草屑,有的卡在绒毯的流苏里,晃来晃去像小铃铛,还有一颗滚到了炭盆边,被张婆婆赶紧用帕子捏了回来,笑着说:“这籽儿也调皮,差点去烤火。”
“慢点儿抓,籽儿又不跑,咱们娴云别着急。”张婆婆坐在旁边的青石板上,石板被炭盆的热气烘得有点暖,她捡起一颗最大的火桑籽——比她的拇指盖还大,种皮泛着油亮的墨红光,递到火娴云面前。火娴云伸手去接,小手指没抓稳,籽实“啪嗒”一声掉在她胸口,顺着披风的衣襟滚进内衬里,卡在雪兔绒的缝隙里。她愣了一下,小脸蛋憋得通红,伸出手在披风里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没摸到,反而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都竖了起来,像个炸毛的小毛球。青禾赶紧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披风下摆掀开一点,从雪兔绒里把籽实掏了出来——籽实上还沾着几根雪白的兔绒,像穿了件小绒衣,逗得张婆婆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暖布,连声音都带着笑意:“咱们娴云这是给籽儿藏了个暖窝呢。”
桑火从青禾的袖口钻出来时,带起一阵极轻的“窸窣”声。它半尺长的琉璃身子在雾里泛着淡银的光,鳞片上的时空纹路像极细的银线,随着它的呼吸轻轻起伏,偶尔闪过一点淡红的光,像是吸收了周围的朱雀灵气。它飞到绒毯上,尾巴轻轻扫过滚散的火桑籽,想把籽儿都拨到两个孩子面前——有的籽儿太圆,它扫一下就滚到绒毯边缘的草里,桑火只好追过去,用尾巴把籽儿勾回来;有的籽儿沾了绒线,粘在它的尾巴尖上,它甩了甩尾巴,籽儿才掉下来,刚好落在愈子谦手边。愈子谦看见籽儿,立刻爬过去追,爬得太快,一下子扑在绒毯上,脸埋进深褐的花瓣堆里,只露出个圆滚滚的屁股,披风的帽子滑下来罩住后脑勺,像个小小的绒球,连脚边的小拨浪鼓都被碰倒了,发出“咚咚”的闷响。
火娴云看见愈子谦扑在地上,也跟着爬过去,伸出小胖手拍他的后背——拍得没轻没重,掌心的肉垫拍在愈子谦的披风上,发出“噗噗”的声,反而把愈子谦拍得往前挪了挪,脸埋得更深了,连小肩膀都在轻轻抖。青禾赶紧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愈子谦扶起来,用软帕轻轻擦他脸上的花瓣屑和绒毛:“咱们子谦是小男子汉,摔了不疼对不对?下次慢点儿爬,别着急,籽儿跑不了。”愈子谦眨了眨眼,没哭,反而伸出小手抓过青禾手里刚捡起来的火桑籽,递到火娴云面前——他还不太会说话,却知道把好玩的东西分给她,小手指捏着籽实,生怕掉了。火娴云接过籽儿,放在手里捏了捏,籽实硬硬的,她觉得好玩,又递了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传着,偶尔籽儿掉在地上,桑火就赶紧用尾巴把籽儿勾回来,放在他们中间,像个耐心的小助手,偶尔还会用脑袋蹭蹭他们的手背,讨个摸摸。
雾散得比往常慢些,等阳光终于从灵木林的缝隙里钻出来时,已经过了辰时。阳光透过老桑树的枝桠洒在绒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风轻轻晃,像撒了把会动的碎金,连地上的花瓣都被晒得泛出点暖意。张婆婆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两个银碗,银碗是用纯银打的,泛着冷白的光,碗沿被磨得光滑发亮,是灵膳房特意为两个孩子准备的——怕深秋天凉,普通瓷碗凉得快,银碗能保温。碗里装着温热的灵米糊,米糊是用当年新收的灵米熬的,熬得极稠,还拌了点新鲜的火桑花蜜,闻着有淡淡的甜香,连热气里都裹着蜜味。
“娴云先吃,啊——”张婆婆把火娴云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胳膊上垫了块软帕,怕硌着孩子。她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银勺,勺头是圆的,边缘被磨得极光滑,怕刮着孩子的嘴。火娴云张开嘴,小舌头轻轻舔着银勺里的米糊,嘴角沾了圈白,像长了小胡子,她还不满足,吃完一勺就伸着脖子要,小脑袋晃来晃去,差点从张婆婆的怀里滑下去,小手还紧紧抓着张婆婆的衣襟,像抓着救命稻草。青禾赶紧伸手扶了一把,笑着说:“咱们娴云今天胃口真好,比昨天多吃了两勺呢,再吃两口,就能长高高了。”
愈子谦坐在绒毯上,看着火娴云吃米糊,急得“啊啊”叫,小手还拍着绒毯,掌心拍在绒布上,发出“啪啪”的声,像是在抗议“为什么不给我吃”。张婆婆赶紧让青禾把愈子谦抱起来,自己则盛了一勺米糊,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愈子谦嘴边:“子谦也吃,别急,都有,咱们子谦也要长高高,以后保护娴云。”愈子谦吃得太急,米糊从嘴角流下来,滴在他淡紫色的软绸小袄上——袄子上银线绣的空间纹路被米糊浸得有点暗,像蒙了层薄纱。青禾赶紧用软帕轻轻擦掉,擦的时候还小声念叨:“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把袄子弄脏了,苏湄姐姐又要教你‘爱惜衣裳’了,到时候可别撅嘴。”愈子谦似懂非懂,眨了眨眼,又伸出手要米糊,小嘴巴抿着,像在说“我还要吃,我还要长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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