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雨欲来(1/2)

守墓人消失后,冰原陷入了长达十息的绝对寂静。

不是没有声音的寂静,是存在层面的凝滞——风停在半空,被白骨菩萨压出的岩浆凝固成猩红的琉璃柱,连天空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痕都暂停了弥合。仿佛整个天地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个像老农般普通的老头,随手按跪了幽冥教三大不可名状之一,然后拍拍手走了,像拍掉身上沾的灰。

青衣人最先反应过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本源燃烧殆尽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脚步虚浮,但他眼中燃烧着某种近乎狂热的光。他看着守墓人消失的位置,嘴唇翕动,反复念叨着两个字:

“圣帝……绝对是圣帝……甚至不止……”

然后他猛地转头看向愈子谦和火娴云,那目光像要剖开他们的皮肉,直视灵魂深处的秘密:

“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让守墓人这种存在亲自出面庇护?”

愈子谦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掌心的桃木符“墟”字还在隐隐发烫,像一颗埋在血肉里的火炭。这枚符是守墓人给的,而守墓人认识《不朽身》的创造者,认识星溟,认识炎煌……这个老人似乎认识所有该认识的人,然后站在一个俯瞰众生的高度,轻轻拨动了某根命运的弦。

火娴云则低头看着颈间的项链。

“星泪之契”此刻温顺地贴着她的皮肤,泪滴状的宝石中星图缓缓旋转,但旋转的轨迹里,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血色——那是刚才白骨菩萨的“湮灭注视”残留的污染,虽然被项链本身的力量压制着,却像一颗毒种,随时可能爆发。

“先离开这里。”愈子谦开口,声音因过度紧绷而有些沙哑,“守墓人前辈虽然惊走了白骨菩萨,但幽冥教不会罢休。去朱雀圣山的路,不会太平。”

青衣人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狂热,恢复了冷静:“他说得对。守墓人出手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你们的安危已经惊动了这个层次的存在;第二,幽冥教接下来要么彻底放弃,要么……动用真正压箱底的手段。”

“真正的手段?”火娴云问。

“比如……”青衣人看向北方,眼神凝重,“幽冥教主亲自出手。或者……唤醒另外两个‘不可名状’。”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无定雪原的方向,传来了新的异动。

那不是声音,是空间的呻吟。

就像有人用指甲在一块巨大的玻璃上反复刮擦,那声音不刺耳,却让人从骨髓深处泛起寒意。三人望去,只见无定雪原边缘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纸面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男女老少,喜怒哀乐,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尖叫。

“空间怨灵。”青衣人脸色一沉,“无定雪原深处埋葬着上古一场大战的亡魂,那些亡魂被扭曲的空间法则困住,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平时它们只在雪原深处游荡,但现在……”

他话没说完,那些扭曲的人脸已经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像潮水般涌出雪原,朝着三人扑来!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扑,是概念的侵蚀——每一张人脸都代表一种负面情绪:绝望、憎恨、恐惧、嫉妒……它们不需要触碰肉体,只需要靠近到一定范围,就能将对应的情绪直接灌入生灵的灵魂,让其发疯、自残、直至灵魂崩解。

青衣人想出手,但刚运转圣力就喷出一口血——本源亏损太重,他已无力再战。

火娴云踏前一步。

她没有拔剑,而是双手结印,口中轻诵《九字剑诀》“临”字诀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定!”

最后一个“定”字出口,她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冰火之光。左翼湛蓝,右翼赤红,双翼向前一扇,冰与火在空中交汇,化作一道巨大的、旋转的太极图。太极图挡在三人面前,阴阳鱼缓缓转动,那些扑来的人脸撞在图上,像飞蛾扑火般消融、蒸发。

但人脸太多了。

成千上万,无穷无尽。太极图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火娴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才刚融合朱雀真羽,境界虽提升,但圣力储备和掌控力还跟不上,这种大范围的法则对抗,消耗远超想象。

愈子谦动了。

他没有去帮火娴云防御,而是向前走去。

一步踏出,虚空道体自动运转,他身周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那些试图侵蚀他的人脸在靠近他三尺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弹开。

他没有看那些人脸,而是盯着无定雪原深处。

那里,空间扭曲的最核心处,有一片区域是绝对的平静。就像风暴的风眼,外面再怎么混乱,风眼中心永远安静。而那片平静中,隐约可见一座建筑的轮廓——

一座塔。

一座完全由白骨垒成的塔。

塔尖插着一面残破的黑旗,旗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一个古篆:

“怨”

“那是……‘怨骨塔’。”青衣人嘶声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无定雪原三大禁地之首!传闻是上古时代一位修炼怨气法则的圣王坐化之地,塔中封印着他毕生收集的亿万怨魂!这塔应该沉睡在雪原最深处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边缘?”

愈子谦明白了。

不是巧合。

是幽冥教的第二重杀局。

守墓人惊走了白骨菩萨,但幽冥教还有后手——他们提前在无定雪原布局,用某种手段唤醒了怨骨塔,并将其挪移到边缘,堵死了他们前往朱雀圣山的必经之路!

白骨菩萨是明杀。

怨骨塔是……请君入瓮。

“退!”愈子谦低喝,“这塔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但已经晚了。

怨骨塔顶那面黑旗,无风自动。

旗面上那个“怨”字,开始流血。

不是液体,是黑色的光,光从旗面流淌而下,顺着塔身蔓延,所过之处,那些构成塔身的白骨纷纷“活”了过来——不是复活,是怨念的具现。每一根白骨都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尖啸汇聚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音波,朝着三人席卷而来!

音波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这一次,火娴云的太极图连一息都没撑住,瞬间破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渗血,踉跄后退。

愈子谦将她拉到身后,斩虚剑出鞘,一剑斩向音波!

暗银色的空间刃切开黑色音波,但音波像有生命般一分为二,绕过剑刃,继续扑来。斩虚剑能斩开空间,却斩不断情绪——怨念不是实体,是纯粹的负面精神集合体。

千钧一发。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三人前方。

不是守墓人。

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道袍,长发用木簪绾成道髻,面容清丽绝伦,却冷得像万载寒冰。她就那样站在怨骨塔的音波前,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前,轻轻一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那些足以腐蚀空间的怨念音波,在她掌前三尺处,静止了。

不是被挡住,是被“冻结”在了时间里。

音波凝固成黑色的冰晶,悬浮在半空,然后寸寸碎裂,化作黑色的雪,簌簌落下。

女子收回手,转头看向三人。

她的目光在愈子谦和火娴云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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