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一次相遇 上(2/2)

此刻,那些发丝凌乱地铺开,有些黏在脸颊上,形成湿漉漉的几缕;

有些则散开,像是一滩泼洒的墨,铺开一片深色的区域。

沾着少许灰尘。

地砖虽然每日打扫,可缝里总会有积年的灰尘。

此刻,散落的发丝沾上了那些灰尘,在乌黑的发色上形成淡淡的灰白。

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像是经历了风霜的痕迹。

脸颊贴在掌心旁。

右脸颊完全贴在地面上,能感受到地面的质感,能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地面上形成的微弱暖流。

左脸颊则微微侧着,贴在右手掌的旁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与地上的凉意形成对比。

能清晰感受到地面的凉意。

那凉意很具体——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本身特有的、恒久的凉。

那凉意从脸颊渗透进去,顺着皮肤,顺着肌肉,一直凉到骨头里,凉到心里去。

手心沁出的细密冷汗浸湿了地砖。

手掌平铺在地面上,掌心完全贴着砖面。

此刻,掌心因为紧张而不断沁出冷汗,那些冷汗很细密,不是大颗的汗珠,而是一层薄薄的、黏腻的湿气。

湿气渗透进地砖表面的微小孔隙,在地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从掌心的位置向外扩散,形成一个模糊的手掌形状。

指尖死死抠着缝。

指甲找到青砖之间的缝隙,嵌进去,用力抠挖。

她能感觉到指甲与砖缝边缘摩擦的触感,能感觉到砖缝里积年的灰尘被指甲刮起。

细小的颗粒嵌进指甲缝里,带来刺痒的不适。

能感觉到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传来的钝痛,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

指节泛白。

因为过度用力,手指的每一个关节都凸起,皮肤下的血管收缩,呈现出惨白的颜色。

那白色在日光下像是上好的瓷器,透着一种脆弱的质地,却又在脆弱底下藏着不容忽视的决心。

指节的白色与手心的冷汗形成对比——一个是干燥的紧绷,一个是湿黏的滑腻。

指甲几乎要嵌进里面。

她能感觉到指甲尖端传来的压力,能感觉到指甲在坚硬砖石上弯曲的弧度。

能感觉到如果再用力一点,指甲就会断裂。

可她没有松手,反而抠得更紧——

因为身体的疼痛,是对心灵煎熬的某种转移,是对内心恐慌的某种宣泄。

那疼痛很清晰,很具体,像是锚点,将她从那些混乱的情绪中暂时拉出来,让她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她偷偷抬起眼。

动作极小,只将眼皮掀起一条缝,透过发丝的缝隙——

那些发丝散乱地铺在地面上,有些黏在脸颊上,有些垂在眼前,形成天然的帷幕。

她从发丝的缝隙中看出去,视野被分割成细碎的片段。

像是透过百叶窗看世界,一切都变得不完整,一切都变得模糊。

小心翼翼地望向幽教师那双锐利的眼眸。

即使隔着发丝的缝隙,即使隔着湿透的黑布,即使视野模糊不清,她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存在。

那双眼睛在镜片后,在日光下,在静谧的空气里,像是两颗深不见底的黑洞。

能将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感都吸进去。

眼底满是惶恐与忐忑。

像只等待宣判的小动物,茫然,无助,恐惧。

那惶恐写在每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里,写在每一次瞳孔的收缩扩张里,写在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里。

那忐忑浸透了整个眼球,让那双眼睛失去了平日里的灵动,只剩下呆滞的、凝固的等待。

既怕等来厌恶的斥责——那会让她彻底崩溃。

像是精心搭建的纸牌屋被一阵风吹散,像是小心翼翼维护的梦境被粗暴地惊醒。

她怕看到那双眼睛里露出厌恶的神色,怕听到冰冷的话语,怕感受到那份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的温暖彻底消失。

又忍不住盼着能得到一丝纵容——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软化,哪怕只是一声叹息里的无奈,哪怕只是一句“算了”的宽容。

她盼着那双锐利的眼睛能流露出一点温度,盼着那张冷冽的脸上能出现一丝松动。

盼着这场审判能以某种温和的方式结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怦、怦、怦。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每一次跳动都让全身的血液奔涌。

她能感觉到心脏撞击胸骨的震动,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能感觉到每一次心跳带来的、从头顶到脚底的震颤。

那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轰隆隆的,像是暴雨前的雷鸣,像是战鼓的擂动,像是整个世界都在随着她的心跳而震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

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能感觉到心脏上涌的压力,能感觉到每一次心跳都让那个东西向上顶一点,再顶一点。

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暴露在日光下。

肋骨传来隐约的痛感,像是真的要被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撞裂。

像是胸腔这个容器已经装不下如此汹涌的情感。

此时,幽教师的思绪却顺着指尖的敲击声渐渐飘远。

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按下记忆的开关;每一次抬起,都像是翻开过往的书页。

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那是个沉郁的阴天。

记忆里的天空不是晴朗的蓝,不是多云的灰,而是那种持续多日不见阳光的、沉甸甸的铅灰。

厚重的乌云压得极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接触到屋顶的飞檐。

云层厚实,不透光,将整个天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天光昏暗得像蒙了层灰纱。

那不是夜晚的黑,而是白日的灰——

那种失去了所有色彩、所有温度、所有生机的灰。

光线从云层缝隙中勉强透下来,已经变得微弱而浑浊。

像是透过脏污的玻璃看世界,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滤镜。

空气里裹着潮湿的凉意。

不是雨后清新的湿润,而是那种持续阴天特有的、黏腻的潮湿。

连风都透着淡淡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