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秋风乍起(1/2)

八月的最后几天,东北的风突然转了性子。

不再是夏天那种黏糊糊的热风,开始带着凉意,夜里尤其明显。早晨起来,草叶上结着白霜,太阳一晒,化成一滴滴水珠,亮晶晶的。

榆树沟的临时营地里,“雪狼”支队正在进行整编后的第一次全员集合。

四百二十七个人,站在刚平整出来的操场上。队伍分成了几个方块:突击营、侦察营、狙击分队、爆破分队、技术支援连,还有新编入的俘虏转化队。服装还不统一,有联军发的灰色军装,有缴获的国军美式夹克,甚至还有穿着老百姓衣服的新兵。但站姿都很直,眼神都很亮。

林锋站在临时搭起来的主席台上,看着台下这些面孔。

有老面孔:周大海站在突击营最前面,空袖管随风飘着;水生带着狙击分队,腰杆挺得笔直;胡老疙瘩在爆破分队那边,正扭头跟旁边的人说什么,被指导员瞪了一眼,赶紧转回来。

也有新面孔:赵中尉站在俘虏转化队里,穿着刚发的联军军装,领口还没缝上领章,显得有些别扭;他手底下那几十个愿意留下的“山魈”老兵,都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有茫然,有不甘,也有认命。

林锋清了清嗓子,台下立刻安静了。

“同志们,”他开口,声音不大,但通过简易扩音器,传得很远,“今天集合,三件事。”

“第一,宣布整编命令。”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根据总部指示,‘雪狼’支队正式扩编为特种作战团,下辖三个营:一营突击作战,二营侦察渗透,三营技术支援。狙击分队、爆破分队扩编为直属连。全团编制八百人,目前实到四百二十七人,缺额将在后续补充。”

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扩编是好事,意味着更多的人,更多的装备,更大的任务。但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

“各营营长、教导员任命如下。”林锋开始念名单,“一营营长,周大海;教导员,王金山。二营营长,由我兼任;副营长,赵永昌——就是原来的赵中尉。”

台下一阵骚动。赵永昌本人也愣住了,抬头看着主席台,不敢相信。

“三营营长,陈文斌——就是小陈;教导员,李振国。狙击连连长,水生;爆破连连长,胡老疙瘩。”

念完,林锋放下文件,等台下安静下来。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会想,赵永昌原来是敌人,怎么能当副营长?”他看着台下,“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他在黑瞎子沟,带着十几个兄弟,主动放下了武器。因为他在整编期间,把‘山魈’的战术特点、装备情况、训练方法,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因为他说了一句话:‘仗打到现在,该为老百姓打,不该为当官的打了。’”

他顿了顿:“这样的人,我们欢迎。这样的本事,我们需要。”

赵永昌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第二件事,”林锋继续说,“宣布下一步训练计划。”

他走到台前,手指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秋季攻势很快就要开始。这次的作战区域,不再是山林,是平原——松辽平原。那里没有山可以藏,没有林可以躲,一马平川,几十里地一眼能望到头。”

台下安静地听着。

“在这种地形作战,咱们以前的很多经验都用不上了。潜伏,伪装,渗透,伏击——在平原上,这些都要从头学。”林锋提高声音,“所以从今天开始,全团转入平原作战适应性训练。训练大纲已经下发,各营连按照计划执行。我要强调的是——这次训练,不达标的人,一律淘汰。‘雪狼’不要只会钻山沟的兵,要什么地形都能打的兵。”

“第三件事,”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发东西。”

几个战士抬着几口大木箱走上主席台。箱子打开,里面是崭新的军装——不是普通的灰布军装,是染成土黄色的作训服,布料厚实,口袋多,袖口和裤脚都有收紧带。

“这是总部特批的作训服。”林锋拿起一件,抖开,“颜色适合平原伪装,布料耐磨,口袋多,方便装东西。每人一套,今天发下去。”

台下响起欢呼声。当兵的,最喜欢发新装备。

“还有这个。”林锋从箱底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把匕首。不是刺刀,是专门的格斗匕首,刀身短,双刃,带血槽。

“美制m3格斗匕首。”他把匕首举起来,“原先是‘山魈’的装备,咱们缴获了一批。每人一把,自己保管好。记住——这是最后的手段,是保命的家伙,不是装饰品。”

匕首发下去,战士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眼睛发亮。

“好了,”林锋最后说,“话就这么多。各营带开,开始训练。解散!”

队伍有序地带离操场。周大海走过来:“支队长……不,团长,那咱们一营……”

“按训练大纲来。”林锋把一份文件递给他,“先练体能——平原行军,没有遮拦,对体力要求更高。再练战术——班排进攻、防御、迂回,在开阔地上怎么打,你们自己琢磨。三天后,我要看成果。”

“是!”

林锋又找到水生:“你的狙击连,训练重点两个:一是远距离精确射击,平原上射程会拉长,要重新熟悉弹道;二是伪装,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怎么藏身,怎么隐蔽接近,这是新课题。”

“明白。”

“胡老疙瘩。”

“到!”胡老疙瘩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刚领到新匕首,正高兴。

“爆破队的训练要改。”林锋说,“平原上缺乏天然遮蔽,爆破作业更容易暴露。你们要研究快速布设、快速起爆、快速撤离的方法。还要学怎么炸坦克——秋季攻势,敌人可能会投入更多装甲部队。”

胡老疙瘩挠挠头:“炸坦克……咱们没经验啊。”

“没经验就学。”林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我从总部带回来的资料,苏军的反坦克战术,还有德军的一些战例。你们先研究,有不懂的,大家一起讨论。”

“是!”

安排完这些,林锋才回到临时团部。

所谓的团部,就是原来那间猎户的房子,多了几张桌子和几个文件柜。沈寒梅正在里面整理药品,见他进来,抬起头:“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林锋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训练大纲翻看。

沈寒梅走过来,很自然地解开他的上衣,检查伤口。纱布已经拆了,伤口结了痂,周围还有些红肿,但没有感染。

“恢复得不错。”她重新涂上药膏,“但还是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

“尽量。”林锋头也不抬,“对了,你们卫生队的训练也要跟上。平原作战,伤员后送更困难,野战救护的要求更高。你拟个计划,报给我。”

沈寒梅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下午,训练全面展开。

操场上,一营在进行负重越野。每人背三十公斤的沙袋,绕操场跑圈。周大海跑在最前面,空袖管随着步伐晃动,脸上全是汗,但一步不慢。

“快!再快!”他吼着,“平原上行军,慢了就是靶子!”

远处,二营的训练场地上,赵永昌正在讲解平原伪装技巧。

“在山上,我们可以利用树木、岩石、阴影。但在平原上,这些都没有。”他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我们只能利用两样东西——地形起伏,和植被。”

他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土包:“比如那个位置,从正面看是个小坡,但从侧面看,背面就有死角。如果趴在那里,用草和土做伪装,一百米外就很难发现。”

一个新兵问:“副营长,那要是连土包都没有呢?”

“那就挖。”赵永昌站起身,“平原作战,工兵锹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快速挖掘单兵掩体,是每个人都要掌握的技能。现在,我示范一遍——”

他拿起工兵锹,选了个平坦的位置,开始挖。动作很快,很有节奏,土被整齐地翻出来,堆在身前。不到十分钟,一个深一米、长两米的掩体就挖好了。

“看见没?就这么挖。”他跳进掩体,只露出半个头,“然后,用挖出来的土在身前堆一个矮墙,既能挡子弹,又能做伪装。最后,在身上盖上草和土,你就是平原的一部分了。”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狙击连的训练场在更远的地方。水生带着二十几个狙击手,趴在一片刚收割过的麦茬地里。每个人身上都盖着用麦秆编成的伪装网,远看像一堆枯草。

“目标,前方三百米处的五个木靶。”水生透过狙击镜观察,“从左到右,依次射击。要求:每枪间隔不超过五秒,全部命中靶心。”

他看了看怀表:“开始!”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线。三百米外的木靶应声而倒。

“报靶!”水生喊。

一个战士跑过去检查,很快回来:“五个全部命中靶心!”

水生点点头,但脸上没有笑容:“速度还可以,但开枪时机不对。平原上风速变化快,你们要等风停的瞬间开枪。刚才第三枪和第四枪之间,风向变了,第四枪的弹着点偏右两厘米——如果目标是活人,这两厘米可能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他重新趴下:“继续练。今天每人打一百发子弹,打不完不许吃饭。”

爆破队的训练场传来爆炸声——不是真炸药,是用铁桶装火药做的模拟弹,声音大,但威力小。胡老疙瘩正在教怎么快速布设反坦克雷。

“这种地雷,重,一个人搬不动,要两个人配合。”他指着地上一个圆盘状的东西——是木头做的模型,“布设的时候,先挖一个浅坑,把雷放进去,然后伪装。关键是要快,从挖坑到伪装完成,不能超过三分钟。”

“可要是坦克来了,三分钟来不及啊。”一个战士说。

“所以要有预警。”胡老疙瘩说,“侦察兵提前发现坦克,通知爆破队,爆破队提前布设。或者,在坦克必经之路上预设雷区,等坦克来了再遥控起爆——这就需要技术支援了。”

他看向小陈那边。

技术支援连的训练又是另一番景象。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只有电台的嗡嗡声和电报键的嘀嗒声。小陈带着几十个战士,正在学习新缴获的美制电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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