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胞们觉醒吧!(2/2)
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鬓角苍白的乱发。
蜡黄的脸色更添一分灰败,胸腔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拉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心跳都仿佛重锤砸在朽木上!
莫小贝眉头紧锁,掌心再次悄然贴住他后心,内力小心翼翼地渡入,护住他几乎快要油尽灯枯的心脉。
那股强大的生命力场(傻妞的能量)与冰冷的死神之手在他体内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
终于!写到最后一笔!
“吾生之悲,在国破;吾生之痛,在民愚;吾生之恨,在力竭不能挽天倾!今日病骨临此异世,惟留此肝胆文字!若能惊起一二后世沉睡之眼!若能警醒一二当世蒙昧之心!文台……无憾矣!”
“矣”字最后一捺,如同耗尽了他生命最后所有气力,沉重而磅礴地划过纸面,拖出长长一道墨痕,戛然而止。
笔杆脱手,“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孙文台身躯剧烈一晃,一口积压在胸口深处的、带着铁锈味的浊血猛地喷了出来!
噗!
暗红色的血沫溅落在刚刚写就的墨迹之上,如同点在江山泣血图卷之上最凄厉悲壮的一枚印章!
“先生!”
“孙先生!”
惊呼声响成一片!
莫小贝和祝无双眼疾手快地托住他软倒的身体。
整个大堂,寂静如死!
只剩下孙文台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急促的喘息声在回荡!
弹幕的洪流完全陷入了情绪化的哀叹与震撼:
【历史课本上几行字后面有多少血泪啊…】
【一字一血!字字诛心!】
【看哭了…病骨支离也要写下这些…】
【家国之痛!英雄之悲!这就是脊梁?】
【这血书才是有分量的药!看谁还敢装睡!】
白展堂早已从柜台后面出来,看着那纸上的血泪文字,又看看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孙文台,那张惯会耍贫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是震动,也是茫然。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抹去自己微微发酸的鼻子。
李大嘴端着重新热过的粥碗,僵在原地,看着那溅在墨字上的刺目鲜血,第一次觉得手中这碗饭如此沉重,再没了吃饭的心思。
佟湘玉更是捂着嘴,眼眶都红了:“额滴个亲娘…你…你…你这又是何苦…”
她说不下去。
值钱的东西(药材)花出去了,可她得到的回报,是这样一个用生命在书写的灵魂?
这买卖…不亏?还是亏到了姥姥家?
她脑子里全乱了。
吕秀才则完全沉浸在那篇血泪控诉中!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想要去触碰那带着热血温度的文字,却又怕亵渎了这份沉甸甸的遗产。
他几乎是虔诚地俯下身,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默读着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那颗“忧国忧民”的心上,刺破了那些纸上谈兵的空谈,直指血淋淋的现实!
他读懂了那份绝望,也感受到了那种超越时代的孤勇!
郭芙蓉看着自己那沉浸在文字海洋中的秀才丈夫,又看看那纸上的血和濒死的人,下意识地抬手,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就在这时,一直维持着生命力场的傻妞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蓝芒:“生命场剧烈波动!铁蛋!核心参数!”
铁蛋语速极快,声音如金属碰撞般冰冷精准:“心跳骤升130!血压突破红色临界!心室搏动异常波形!三秒一次!心源性急性发作!”
孙文台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骤然绷紧如弓!右手死死捂住胸口,因剧痛而青筋暴起!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扼住的、极端痛苦的闷哼!那张本就灰败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盖上了一层死气的薄纱!
那玻璃药瓶,被他一直无意识地攥在左手里,此刻也因为身体的剧震而滚落下来,砸在棉被上,幸好没有碎裂。
最后一刻!
“不行了!力场输出峰值已达极限!无法压制急性痉挛!”傻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
“老板!药物!仅存的药力!需要立刻强行注入关键节点!”铁蛋迅速做出判断。
莫小贝和祝无双已是全力施为,汗珠滚落!吕秀才知道自己那点针灸和所谓汤剂根本不可能在此时起效。
晏辰和阿楚的指令几乎同时发出!
“启动终极预案!铤而走险!铁蛋引导,傻妞配合!定向萃取剩余药力精华,进行超微量能量束生物级递送!目标区域:房室束结点!坐标锁定!”
“必须成功!”阿楚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是最后的机会!赌他那身残躯是否还蕴藏一丝求生挣扎的本能!
铁蛋眼中蓝光前所未有的炽盛,一道道数据流瞬间解析计算,锁定了药瓶中那仅剩不到三分之一、且效力折损的浑浊液体,又锁定了孙文台心脏深处那个紊乱的搏动核心!
傻妞清喝一声,撤去了维持整体生命的场力,双掌十指骤然变幻,如同莲花绽放!两道凝练到几乎实质的乳白能量束精准射出!一道刺入药瓶液体中,瞬间,那琥珀色的药液仿佛被煮沸,升起极其稀薄的淡金色氤氲!
另一道能量束则如同无形的手术激光,在铁蛋的坐标指引下,瞬间穿透孙文台的胸腔与心脏瓣膜阻隔,精准点射在房室束那个失控的震颤节点!那里正是他心脏电脉冲混乱的源头!
下一瞬,那道裹挟着淡金色氤氲的能量束紧随而至!两者精准地在那个致命的紊乱节点轰然汇合!
嗡——!
一声微不可闻、只有高精仪器才能捕捉的能量震颤波在孙文台胸腔核心炸开!
没有火光,没有惊天动地,唯有生命层次的交锋!
噗通!
孙文台整个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样向上猛地弓弹了一下,然后重重落回!眼球在瞬间上翻,露出大片吓人的眼白!
这突如其来的一弹一落,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
咚…咚…咚…咚…
那被莫小贝按着腕脉的手下,连续几个杂乱的、仿佛漏拍的鼓点后,一声沉重、缓慢,但极其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传到了莫小贝的指尖!
咚!
然后是第二下!
咚咚!
心跳回归!虽然缓慢沉重,却坚定不移地搏动起来!如同黑暗中撞响的闷鼓!
孙文台捂住心口的痉挛手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弛开来。那窒息般的剧烈喘息声,如同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喉咙,迅速平息下来,被一种急促却连贯的吸气所取代!他的眼珠缓缓转动,翻白的部分隐去,那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神智,如同被强行从鬼门关拖拽回来一般,重新艰难地聚焦!迷茫、痛苦、震惊…无数情绪在他眼底翻滚!
佟湘玉捂着心口,感觉自己也快跟秀才一样晕过去了,喃喃道:“祖宗啊…”
白展堂长长、长长地吁出一口提在半天的浊气。
莫小贝和祝无双浑身一松,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
吕秀才浑身虚脱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郭芙蓉上前一把扶住他,没再抱怨,只是用袖子帮他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李大嘴手中的粥碗差点又打翻在地,连忙抱紧。
白敬琪和吕青柠、吕青橙这几个小的,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生死激战。
弹幕如同经历冰封后的火山爆发:
【顶住了!!厉害!!】
【同福客栈医术天下第一!(声嘶力竭)】
【高科技+古武内力+中医针灸合力挽天倾!】
【赌赢了!这心脏是铁打的!】
【眼泪止不住了!活着就好!】
孙文台的目光艰难地扫过周围。汗水如同小溪流般,从他那苍白的、带着死灰边缘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带着一种刚刚从鬼门关硬生生爬回来后的绝对脱力感。目光先是落在自己左前方不远处那支落笔后便再无动静的毛笔上,然后慢慢转向桌上那张溅落着暗红血渍、墨迹淋漓却已干涸的宣纸。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去触碰它。目光中的情绪混乱得无法形容——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对那篇血书的眷恋,更有一丝对这方陌生天地的茫然。
“水…”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笃定。
李大嘴连忙端过粥碗,这次学得乖了,先舀了点温水,小心地喂到他嘴边。
温水入喉,孙文台呛了两下,却也因此彻底清醒了几分。他喝完水,没有再提药,也没有再问年份,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张写满血泪的宣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众人都以为他又要陷入昏迷。
“吕…秀才…”他忽然开口,目光转向还坐在地上的吕秀才,“那字…能替我收好吗?”
吕秀才一愣,随即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用力点头:“孙先生放心!小生定当妥善保管!用樟木箱封存,防虫防潮,绝不让半点灰尘玷污!”
孙文台微微颔首,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近似解脱的笑意。他转头看向佟湘玉,声音轻得像叹息:“老板娘…叨扰了…若不嫌弃…想借贵店一角…暂歇几日…”
佟湘玉愣了愣,看看他虚弱的样子,又看看那篇血书,再想想刚才惊心动魄的抢救,心里那点怕惹祸的念头早被压了下去。她一咬牙,拍了拍柜台:“歇!尽管歇!咱同福客栈虽小,多双碗筷还是有的!不过…你可不许再喊那些招麻烦的口号了!”
孙文台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孙文台就在同福客栈住了下来。傻妞和铁蛋轮流用能量场帮他稳住心脉,吕秀才每日陪他说话,从万历年间的风土人情,说到自己读的那些圣贤书,孙文台也偶尔会讲些他那个时代的故事,没有了最初的激昂,只是平静地叙述,却总让听的人心里沉甸甸的。
李大嘴依旧每天剁猪肉,只是那把刻着“驱逐鞑虏”的菜刀被他偷偷藏了起来,换了把新的,却总在切菜时走神,想起那个用生命写血书的人。
郭芙蓉不再觉得孙文台是“麻烦”,有时会端着刚沏好的茶过去,听他说几句外面的世界,眼神里少了些咋咋呼呼,多了些沉静。
白展堂还是老样子,偶尔会溜到孙文台房外听动静,却不再是怕他招鹰犬,只是想确认他还好不好。
直播光屏依旧悬在角落,弹幕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了日常的问候与关切:
【孙先生今天精神好些了吗?】
【吕秀才又在讲论语了?孙先生听得懂吗?】
【李大嘴今天做的红烧肉看着不错,给孙先生端一碗啊!】
【同福客栈这是成了时空驿站了吧?】
半个月后,孙文台的精神好了许多,已经能在客栈院子里慢慢散步。那天午后,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吕秀才教白敬琪和吕青柠认字,阳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
晏辰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茶:“感觉如何?”
孙文台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笑了笑:“很好。没想到…在这异世,还能有这般安稳日子。”他顿了顿,看向那些嬉闹的孩子,“晏辰先生说得对…火种不一定非要燎原,能在这方寸之地,让几个孩子知道,这世间曾有过苦难,曾有人为了‘醒’字拼过命…便够了。”
晏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吕青柠拿着一张纸跑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醒”字:“孙先生,你看我写得对吗?”
孙文台接过纸,眼中泛起水光,轻轻点头:“对…写得很好…”
阳光穿过客栈的天井,落在那小小的“醒”字上,也落在孙文台带着笑意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他知道自己的药终有耗尽的一天,但他留下的那些故事,那些文字,还有在这方天地里悄然种下的小小火种,或许会比那瓶药,留存得更久。
同福客栈依旧是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些什么。那是一个来自光绪年间的革命党人,用生命与信念,在万历年间的七侠镇,留下的淡淡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