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尾声:茶香深处(1/2)

五年后,深秋。

林家村的后山茶园已经绵延数百亩,层层叠叠的茶垅沿着山坡蜿蜒而上,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太阳能灭虫灯在晨曦中熄灭最后一盏灯,智能灌溉系统开始启动,细密的水雾在茶树间形成小小的彩虹。

林烨沿着新修的柏油路缓步上山。她今年六十二了,头发白了大半,但步履依然稳健。这条路是去年修的,用的是村里茶厂的分红,取名“星火路”。路两旁立着太阳能路灯,灯柱上刻着字——左边是“不忘来时路”,右边是“薪火永相传”。

“林奶奶早!”

几个年轻人骑着电动三轮车从身边经过,车上装着刚摘的秋茶。他们都是村里出去读大学又回来的孩子,现在有的在茶厂做技术员,有的搞电商直播,有的负责村里的旅游项目。

“早啊,茶叶要赶在露水干之前送到厂里。”林烨笑着嘱咐。

“放心吧奶奶,我们有数!”

年轻人笑着走远了。林烨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涌起暖意。五年前她说要建“零碳乡村”时,很多人觉得是天方夜谭。如今,这里真的成了全国示范点,每年接待的考察团络绎不绝。

走到半山腰的观景亭,她停下脚步。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白墙黛瓦的民居,屋顶上整齐排列的太阳能板;村小学新建的教学楼,操场上孩子们正在晨跑;村口的游客中心已经开门,第一批自驾游客的车正在驶入停车场。

更远处,是华烨集团捐建的“星火中学”,今年刚送走了第一届毕业生。艾米丽在那里当名誉校长,每周从北京飞来上两节科学课。她说,这些山里孩子对知识的渴望,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父亲。

“妈,您又一个人上山了。”

林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年三十八,已经是华烨的常务副总裁,但每月总要抽几天回村里。他说,在这里才能找到做事的“根”。

“看看今年的秋茶。”林烨指了指满山的茶树,“长势不错,估计能比去年增产两成。”

“何止两成。”林烁递过保温杯,里面是刚泡的明前龙井,“王婶说,用了咱们新研发的那个什么......智能光谱监测系统,病虫害少了,茶叶品质也上去了。昨天茶厂接了个日本的订单,点名要咱们的有机茶,价格翻了三倍。”

母子俩在亭子里坐下。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下来,给茶园镀上一层金边。

“艾米丽教授下周回国,说是带了个国际考察团来。”林烁说,“有欧洲的,也有非洲的,都想看看咱们这个‘零碳乡村’怎么搞的。”

“让她住家里吧,你陈奶奶念叨好几次了。”林烨抿了口茶。茶是今年的新茶,清香中带着回甘。

“嗯,房间都收拾好了。”林烁顿了顿,“妈,有件事......瑞士那边来信了。”

林烨的手微微一顿。五年了,陈景明这个名字,已经很少被提起。判了缓刑后,他一直在苏黎世的一家疗养院里,深居简出。艾米丽每个月去看他一次,回来说,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但精神还好,每天看看书,写写字。

“说什么了?”

“他说......”林烁从包里取出一封信,信封是那种老式的航空邮件,字迹颤抖得厉害,“他说,想落叶归根。”

信不长,只有一页纸。陈景明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他知道自己没脸回来,但人老了,总想着故乡的山水,想着老屋后的那棵枣树。如果可能,想把骨灰撒在村后的山里,离老友们近一些。

“他还说,”林烁指着信的最后一段,“当年你父亲在瑞士治病时,在银行保险箱里存了样东西,说是留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倒序,加你母亲的生日正序。他一直没动,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林烨看着信,很久没说话。山风吹过,茶树沙沙作响,像在低语。

“你怎么想?”她问儿子。

“按理说,该让他回来。”林烁说得谨慎,“但村里人怎么想?吴爷爷的家人怎么想?还有......您心里过得去吗?”

“你吴爷爷的家人,去年清明来上坟,我见过。”林烨望向远方,“他儿子说,父亲走之前留了话,说那件事不全是景明的错,是时代,是人心。他原谅了。”

“那您呢?”

林烨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很多年前,父亲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小烨啊,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不是记仇,是放下。但该放下的要放下,该记住的也要记住。”

“让他回来吧。”她最终说,“活着回不来,死了总要回家。你安排一下,低调些,别惊动太多人。”

“好。”林烁点头,收起信,“还有件事。‘星火传承计划2.0’的第一批项目出成果了,下周在北京办成果展,您去看看吧。”

“都有什么成果?”

“多了去了。”林烁脸上露出笑容,“有个云南的小伙子,用咱们开源的钙钛矿技术,搞了个光伏灌溉系统,成本只有市面的三分之一,在干旱地区特别受欢迎。还有个贵州的团队,做出了全世界效率最高的钙钛矿-硅叠层电池,实验室数据已经发《自然》了。最绝的是个河南的农民,初中毕业,自己琢磨出了用农业废料改良钙钛矿材料的法子,成本降了百分之四十......”

他如数家珍地说着,眼睛发亮。林烨静静听着,心里那点郁结慢慢散了。是啊,父亲留下的火种,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照亮了越来越多的人。

下山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村小学正在做课间操,孩子们整齐的“一二三四”声在山谷间回荡。路过村委会,老陈正带着几个村干部研究新的旅游规划图,见她来了,非要拉她给意见。

“林顾问您看,我们打算把老祠堂修一修,搞个村史馆,把咱们村这些年的变化都展示出来。这一块讲您父亲当年怎么走出去,这一块讲您怎么带我们致富,这一块讲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建设家乡......”

林烨看着规划图,突然说:“加一块吧,讲讲陈景明。”

老陈一愣:“这......”

“人都会犯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林烨平静地说,“而且,没有他当年的研究,就没有后来的‘星火计划’。功是功,过是过,都该记下来,让后人评说。”

从村委会出来,她没回家,拐去了村后的山上。父亲的墓修得很简朴,一块青石碑,上面刻着“林建国之墓”,旁边是母亲的空穴——老太太身体硬朗,说要在老宅里多住几年。

林烨在墓前坐下,像往常一样,跟父亲“说说话”。

“爸,陈叔要回来了。我知道您会高兴的。您总说,人这一辈子,最难的是‘放下’两个字。我用了三十年,才学会怎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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