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难抉择:泪洒聚义厅(1/2)
聚义厅的烛火比往日添了三倍,铜制烛台上的火焰跳得欢快,却照不亮西西眼底那片化不开的雾。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红绳——那是现代奶奶用石榴枝汁染的棉线,绳结里裹着粒去年的石榴籽,此刻硌得掌心发疼。
时空管理员临走时的话还在梁间回荡:“留守便与好汉相守,安稳一世;归乡则羁绊成忆,前路独行。”两个选择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吸进的不是山风,而是掺了沙的离愁。
厅内静得骇人,只有烛芯“噼啪”爆裂的轻响,混着李逵粗重的呼吸声。宋江坐在主位,玄色锦袍衬得面色沉凝,手中狼牙令牌被攥得温热,指节泛白如石。那令牌边角早被众人摩挲光滑,“替天行道”四字像在无声叩问。
他喉结滚动数次,终于开口,声音比往常沙哑几分,像刚吞过烧喉的烈酒:“西西姑娘,不必勉强。”话音落时,厅外传来夜枭啼鸣,更添了几分沉郁。
“留下,聚义厅第三把交椅永远为你空着,左右是燕青与公孙先生的位置,一文一武一技,正合辅弼之道;要走,梁山八十一个兄弟送你到时空隘口,刀枪开路,锣鼓送行,绝无半分挽留。”宋江字字恳切,目光落回西西泛红的眼眶。
林冲率先起身,玄铁剑鞘在青砖上磕出轻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他捧着乌木匣子,木头上留着淡淡的松脂香,打开时寒光微闪——是柄匕首,刀鞘“忠义”二字用银丝嵌就,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这是我在山后铁炉亲手锻造的,淬火时加了黑狗血,又请公孙先生开过光,能辟邪驱祟。”林冲指腹抚过刀鞘防滑纹,那是他用指节一遍遍磨出来的,“归乡便别在腰间防身;留下,它就是兄弟的见证,日后上阵刀剑相护。”
他将匣子塞进西西手中,掌心薄茧蹭过她的手背,带着铁与火的温度。西西指尖一颤,匣子险些滑落——这重量,比任何金银都沉。
鲁智深跟着站起,水磨禅杖往地上一顿,震得地砖轻颤,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往日爽朗的笑声变成低沉叹息,他挠了挠锃亮的头皮,戒疤在烛火下泛着微红:“洒家不懂时空乾坤,只知江湖儿女,恩义相报。”
“你上次替俺挡了贺太守那支喂毒透骨箭,背上烂了半尺,躺了三天才醒,这条命便与你绑在一处。”他拍了拍西西的肩膀,力道不小却收着劲,怕碰疼她旧伤,“选哪条路俺都认,打架俺禅杖护你,走俺陪你闯时空隘口。”
武松捧着坛女儿红走上前,酒坛泥封是新鲜松针和糯米封的,刚敲开,醇厚酒香便漫开来,混着烛烟成了最动人的味道。他倒酒的手稳得很,青瓷碗中酒液满而不溢,指腹酒渍滴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先干一碗,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兽首纹护心镜上,“走,便记着梁山的酒和兄弟模样;留,俺日日陪你在忠义堂前饮酒论武,谁若说你不是,雪花刀第一个不答应。”
西西望着酒碗,水汽模糊了视线。碗沿映出林冲鬓角白发——那是破大名府时,为护她挡滚石熬出来的;还有鲁智深耳垂铜环,晃得她眼睛发酸,那是他从五台山带下来的念想。
记忆突然涌上来:初入梁山水土不服,宋江守在床边熬姜汤,火折子烧了三捆,嘴唇都起了泡;林冲在演武场教她枪法,握枪姿势纠正三十次,她手上磨出的茧子,和他的一模一样。
鲁智深把最宝贝的虎皮褥子让给她,说姑娘家禁冻,自己裹粗麻毯子睡风口;燕青为寻治咳嗽的蜜饯,跑三十里山路去集镇,回来时鞋磨破,脚底板全是血泡。
打曾头市时,她被史文恭部将围困在树林,箭矢像雨点般落下。武松踏着月光杀进来,雪花染血的模样比戏文英雄还鲜活。他把披风裹在她身上,那体温暖得她差点哭出来。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翻涌,烫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抬手接酒碗,指尖刚碰冰凉瓷壁,眼泪就滚落碗中,泛起细密涟漪,把满心不舍都融进酒里。
“各位哥哥,”她声音哽咽,“西西何德何能,得你们这般相待?我不过是误闯时空的现代人,既无盖世武功,也无锦囊妙计,你们却把我当亲妹妹疼惜。”
“在梁山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踏实的时光。”她吸了吸鼻子,泪水越流越凶,慌忙用衣袖去擦,却被鲁智深递来的手帕拦住——粗布手帕洗得干净,还带着皂角清香。
“与你们并肩杀贼,同啃一个麦饼,围着篝火听公孙先生讲道,这份情谊比泰山还重。”她攥紧手帕,“可我现代还有奶奶,七十岁了眼睛越来越差,去年我走时,她还在给我包粽子,说等我回去吃。”
“还有我那间小书店,是奶奶用养老钱盘的,门口种着她送的石榴树,今年该开花了。她总说,书店有我在才放心。”她声音越来越轻,“可让我离开你们,我做不到啊!我舍不得!”
话音未落,泪水如断珠般汹涌而出,砸在青砖上晕开湿痕。李逵“腾”地站起,板斧往桌上一拍,震得酒坛晃动,酒液溅湿黑布衫:“姑娘别哭!把你奶奶接来!俺们盖青砖瓦房,房前种石榴,屋后养母鸡!”
这话引得众人心酸,吴用轻咳一声,从袖中摸出卷楠竹竹册,用细麻绳装订,首页画着梁山地形图,后续几页竟是“时空通道稳定装置图”。“李逵说得不无道理。”他指尖点着齿轮结构,“派时迁与燕青去接你奶奶。”
公孙胜捻着胡须,拂尘扫过桌面,目光落在西西腕间红绳上:“老道夜观天象,你命盘与梁山相连,却有尘缘牵在现代,本是两难。但方才掐算,那尘缘与梁山竟有渊源,或许无需取舍。”
宋江走到西西身边,抬手想拍她后背,最终轻轻落在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像统领千军的首领,倒像疼爱妹妹的兄长:“傻孩子,哭什么。人生本就多抉择,哪有十全十美。”
“当年梁山招安也是两难,终究走出一条路。无论你选哪条,哥哥们都支持。”他顿了顿,望向聚义厅匾额,“梁山永远是你的家,忠义堂的门,白天黑夜都为你敞开。”
西西抬起泪眼,望着厅内一张张脸:宋江沉凝的眼,林冲温和的眉,鲁智深憨厚的笑,武松坚毅的下颌,燕青清澈的眸子,李逵黝黑的脸……每个人的眼神都写满不舍,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想起上次生病,燕青端来的药汤熬得恰到好处,不苦不涩;卢俊义亲手削的苹果,去皮去核切成小块;张顺从河里捞的鲜鱼,熬成奶白汤,连鱼刺都挑得干净。
“留下,便要舍弃奶奶和书店,我怕她孤苦伶仃;归去,就要与你们天各一方,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西西喃喃自语,“两种选择都是舍不得,都是遗憾,我该怎么办?”
她举起酒碗,将掺泪的酒一饮而尽。辛辣酒液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却流得更凶。酒气上涌间,她仿佛看见奶奶在书店门口招手,又看见林冲举着匕首站在演武场,两个身影重叠,分不清是梦是真。
“各位哥哥,容我再想想。”她转身往外走,乌木匣子抱在怀中,像抱着一团滚烫的火,又疼又暖。众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厅外,谁也没说话,李逵急得抓耳挠腮,被宋江用眼神制止。
西西没回营房,往梁山后山走去。山路两旁的松树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呜咽。月光透过枝桠洒下,地上斑驳影子极像现代书店的格子窗,让她恍惚间以为回了家。
她在刻着“忠义”的巨石前坐下,这是她刚来时最爱待的地方。指尖抚过石上刻痕,那是弟兄们用刀一点点刻的,每一笔都带着力道。忽然摸到一处凸起——是她和燕青刻的小像,一个执剑一个抚琴,旁刻“义”字。
“燕青哥哥说,这是江湖儿女最好的模样,有剑能护人,有琴能悦心。”西西轻声呢喃,眼泪掉在石上小像上,顺着纹路滑落,像给小像镀了层水光。
身后传来轻响,她回头看见燕青提着食盒站在月光里。他穿月白色长衫,衣角被风吹起像展翅白鹤,竹编食盒带着新鲜竹香:“姑娘还没吃晚饭吧?宋大哥让我送来的。”
食盒里是碗热粥,熬得软糯香甜,配着酱菜和刚蒸的肉包。“你哭了半天,胃里肯定空得慌,吃点垫垫。”燕青把粥碗递过来,温热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
“燕青哥哥,我该选哪条路?一边是生我养我的亲人,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西西吸了吸鼻子,泪水又要涌出来。
燕青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烽火台的火把:“我当年在卢俊义府中,也遇过抉择——跟着主人上梁山,还是留在东京享富贵。后来想通了,心之所向,便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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