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要十个噩梦打包(2/2)

回家的路漫长而冰冷。那个蓝色纸包揣在兜里,像块冰,不断向外散发着寒气。

躺在床上,我捏着那个袋子,犹豫了很久。它的质感比美梦包粗糙,上面的朱砂字迹也更凌乱些,像某种符咒。最后,心一横,眼一闭,撕开。

一些深蓝色的、近乎黑色的碎末,带着一股极淡的、类似陈旧铁锈和灰烬的味道。

压于枕下。

闭眼。

坠落。但这一次,是坠向无底冰渊。

没有光,没有温度。只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刹车片临死前的嚎叫,猛烈地撞击我的耳膜。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裹挟着我,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疯狂爬升。

然后,一点惨白的光亮起。

像舞台追光,打在正中央。

是我。醉醺醺的我,歪倒在驾驶座上,眼神涣散,满脸不正常的潮红。车头凹陷下去一大块,引擎盖扭曲翘起,冒着丝丝白烟。

光柱移动,缓慢地,残忍地,移向车头前方。

一个人形躺在那里,蜷缩着。

我的呼吸停了。血液冻结。

那束光变得无比刺眼,清晰地照亮了那张脸——

柔软的黑发被鲜血黏在额角,脸色是死人的灰白,眼睛还半睁着,空洞地望着被污染成暗红色的夜空。他的嘴角,却还残留着一丝没有散尽的温柔弧度,惊悚得让人头皮炸裂。

是梦里那个完美男友的脸。一分不差。

“啊——!!!”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打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冷汗瞬间浸透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喉咙里堵着那声没能完全冲出的尖叫,噎得我剧烈干呕。

是梦。只是个噩梦。假的!都是假的!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疯狂地试图说服自己,手指死死攥着潮湿的被单,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拉回理智。

卧室里很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城市夜间的微光,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带子。

我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房间,寻求一点现实的锚点,最终落向床头柜。

那里,安静地摆着一个深色的、打磨得光滑的木盒子。之前一直被我下意识忽略,当成一件普通的摆设,甚至没想过它的来历。

之前……它就在那里吗?

冰冷的预感,比噩梦里的寒意更刺骨,悄无声息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的目光像是被钉死在了那个盒子上。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我看清了。

盒子正面,嵌着一张小照片。

照片上的人,有着柔软的黑发,温和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

和刚才噩梦里,躺在血泊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照片下面,刻着两行小字,清晰无比:

慈孙 谢安仁 千古

家属 敬挽

岁月凝滞。

空气死了。

我的呼吸、心跳、思维,全都死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盒子,和照片上那个温柔笑着的年轻人。

还有我胸腔里,那声最终冲破束缚、却微弱得只剩气音的嘶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