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湖心书店(1/2)

江南水乡有座千年古镇,名叫藕香镇,镇外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当地人称之为“镜泊湖”。镇上世代居住着以渔业和莲藕为生的人家,水神庙香火不断。

镇东头有家古旧书店,店主姓陈名砚,是个三十出头的书痴。这家店是他从祖父手中接过来的,店面不大,却藏了许多珍本古籍。陈砚平日里除了打理店铺,便是坐在临湖的窗边看书喝茶,偶尔为镇上孩童讲解诗词。

这年深秋,湖面起了罕见的大雾,一连七日不散。渔民们都说,这是湖神在收雾养珠,不吉利。

第七日傍晚,雾最浓时,店里来了位白衣女子。

“掌柜的,可有《乐府诗集》?”

陈砚抬头,见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清冷如画,一袭素白长裙,发间别着一支鱼骨簪。奇怪的是,她浑身竟无半点雾气水珠,在这浓雾天里,衣裳干爽得异乎寻常。

“有的,宋刻本,不过……”陈砚犹豫道,“这书是镇店之宝,不外卖。”

“我只借阅三日。”女子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三日后必当归还。”

陈砚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女子接过书,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如玉的鱼鳞作为押金,转身消失在雾中。

三日后,雾散天晴,女子准时还书。陈砚检查时,发现书页间夹着一片晒干的荷花花瓣,墨香中混着淡淡荷香。

“姑娘也爱诗词?”陈砚问道。

“尤其爱乐府。”女子浅浅一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样的句子,读来似能听见水声。”

两人从汉乐府谈到唐诗宋词,竟聊到日头西斜。临走时,女子说:“我叫白秋练,住在湖西芦苇荡附近。”

此后,白秋练每隔三五日便来借书,每次都与陈砚论诗谈文。陈砚发现,这女子对水的意象格外敏感,谈起江河湖海、雨露霜雪,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渐渐熟络后,白秋练不再局限于借书。她会带些新鲜的莲子、菱角,说是自家种的;有时还会捎来几条罕见的银鱼,鱼身剔透如水晶,炖汤后鲜香无比。

镇上开始有闲言碎语。老渔夫王伯提醒陈砚:“那姑娘我看着古怪。湖西芦苇荡哪有住家?那片是水神庙的禁地,寻常人不敢靠近。”

陈砚只当是老人家多心。直到冬至那夜,他在店里整理旧书,发现祖父留下的一本《水经异闻录》,其中记载:

“镜泊湖中有灵鱼族,修行百年可化人形,尤以白鳞者为贵,名曰‘秋练’。此族嗜诗书,以文气养灵,然畏盐、畏渔网、畏犬吠……”

陈砚心中一动,想起白秋练的名字,又忆起她从不吃咸食,避着镇上的看门狗,雨天从不打伞却衣裳不湿。他越想越奇,却不敢贸然询问。

开春后,镇上出了件怪事。湖里的鱼莫名少了许多,连最老练的渔夫都网不到几条。有人说,这是水神发怒,要选祭品了。

镇长召集众人商议,决定按古例举行“请鱼祭”,选一未婚女子,扮作龙女送入湖心小岛的水神庙,斋戒三日以示虔诚。

被选中的是镇上豆腐坊李家的姑娘,小名莲儿,年方十六。女孩哭得死去活来,她早有心上人,是镇西的木匠学徒阿生。

祭祀前夜,陈砚在店里长吁短叹,白秋练恰来还书。

“你也为莲儿难过?”白秋练问。

“这种陋习早该废除了。”陈砚愤愤道,“说什么水神,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白秋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陈砚忽然想起她的神秘,压低声音:“秋练,你若真是……湖中灵族,可知这‘水神’究竟是何物?真会为了祭祀动怒?”

白秋练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镜泊湖确有水神,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正作祟的,是湖底一只修炼三百年的黑鲶精,自称‘黑龙王’。近年它道行渐深,需吸食少女精气突破瓶颈,这才借祭祀之名行歹事。”

陈砚大惊:“你能确定?”

“我族与它毗邻而居,岂能不知?”白秋练苦笑,“只是黑鲶精势力大,手下有一群虾兵蟹将,我族势弱,只能避其锋芒。”

“那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白秋练抬眼看他,目光清澈:“因为你说这是‘陋习’。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质疑此事的人。”

次日清晨,祭祀队伍吹吹打打走向湖边。莲儿身着红嫁衣,哭成了泪人。阿生想要冲上去,被几个壮汉死死按住。

就在莲儿即将被扶上小船时,湖面忽然涌起大浪。浪涛中,一尾巨大的白色鲤鱼若隐若现,鱼鳞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是白鳞神鱼!”老渔夫王伯惊呼,“吉兆啊!水神显灵了!”

混乱中,白秋练不知何时出现在陈砚身边,低声道:“我以真身引开注意,你快带莲儿走。”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白秋练说完,混入人群不见了。

陈砚趁乱拉起莲儿就跑,阿生也挣脱束缚跟上。三人躲进湖边废弃的采菱船屋,直到天黑才敢出来。

当夜,陈砚在店里等到子时,白秋练才姗姗来迟。她脸色苍白,衣袖破损,似有血迹。

“你受伤了?”

“不妨事,被黑鲶精的蟹将钳了一下。”白秋练勉强一笑,“好在祭祀被搅黄了,黑鲶精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陈砚翻出祖父留下的伤药,坚持为她包扎。触碰她手腕时,只觉冰凉滑腻,不似常人肌肤。

包扎完毕,白秋练忽然说:“陈砚,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何?”

“黑鲶精已知是我坏了它的好事,必会报复。我需回族中早作准备。”她顿了顿,“另外……我也该回去闭关了。我们灵鱼族每年春夏之交需返本还源,在湖心泉眼处静修月余,否则灵力会消散。”

陈砚心中一紧:“何时回来?”

“若顺利,端午前后。”

临别时,白秋练赠他一枚玉佩,形似鱼尾,触手温润:“若遇危险,握紧它,我能感知。”

白秋练走后,镜泊湖的怪事却更多了。

先是镇上的狗一到夜晚就狂吠不止,朝着湖的方向;接着有夜归的渔民说看见湖面有黑影游弋,大如小船;最诡异的是,接连三户人家的闺女在梦中听见有人唤她们的名字,醒来后便精神萎靡,面色苍白。

王伯偷偷告诉陈砚:“这是黑鲶精在搜罗替身。它不敢再明目张胆要祭祀,就改用托梦吸魂的邪法。再不制止,镇上的姑娘都要遭殃。”

陈砚握紧鱼尾玉佩,心中焦急。这夜他辗转难眠,忽听窗外有人轻唤他的名字。

开窗一看,竟是白秋练!只是她神色憔悴,白衣上有点点污渍。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端午吗?”

“族中出事了。”白秋练眼中含泪,“黑鲶精派手下偷袭了我族的聚居地,抓走了十几条幼鱼,包括我妹妹。它放话说,除非我自愿做它的妾室,否则就把幼鱼都炼成丹药。”

陈砚大怒:“岂有此理!就没有办法对付它吗?”

“有倒是有……”白秋练犹豫道,“镜泊湖真正的水神,其实是一尊千年白鼋,我们称它‘鼋公公’。只是三十年前,它被一个云游道士用镇水符封在了湖底石窟中。若能揭去符咒,请它出山,黑鲶精不足为惧。”

“镇水符在何处?”

“在水神庙神像下的密室里。但那里日夜有黑鲶精的手下看守,寻常人进不去。”

陈砚沉思片刻:“若我能引开守卫呢?”

白秋练摇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族幼鱼受害,看着镇上姑娘遭殃?”陈砚握住她的手,“告诉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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