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衡州—望砂关。这漫漫仙途绝大多数风雨终须一人面对。（1/2）

衡州城，坐落于珉州腹地，毗邻横贯整个州的“万龙江”主脉，乃珉州有名的大型修士聚居之地，水运昌隆，商贾云集。相较于边陲之地的栖霞城，此城规模宏大了何止十倍，城墙高耸入云，其上符文流转，灵光氤氲，散发出的护城大阵波动，浩瀚如渊，远非栖霞城可比。

一道青色遁光自天际而来，在城门外按落，现出徐尘风尘仆仆的身影。他并未刻意收敛化神中期的灵压，那自然散发出的渊深气息，令守城的金丹修士神色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查验了身份玉牌后便迅速放行。

踏入城内，一股喧嚣热浪扑面而来。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的主街上，修士摩肩接踵，遁光如织。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幌子灵光闪烁，售卖之物从最低阶的符纸丹砂，到高阶法宝功法，乃至珍奇异兽、秘境情报，应有尽有。空气中灵气浓郁，却也混杂着各种丹药香气、妖兽材料的腥气以及讨价还价的嘈杂人声。

徐尘无暇流连，略一感应，便朝着城中灵气最为汇聚、建筑也最为恢弘的方向行去。那里是衡州城的核心——传送区，由“五色盟”管辖。

五色盟是曾经与潮洲青日盟争霸的五阳盟遗留在珉州的下级势力，如今也蜷缩在衡州，也成了一方霸主。

传送区由数座巍峨大殿组成，分别对应不同方向和距离的传送服务。徐尘径直走向的“破空殿”。殿宇以玄黑巨石砌成，风格古朴厚重，门口有身着五色盟服饰、气息精悍的元婴修士值守，目光如电，扫视着往来人群。

踏入殿内，喧嚣顿止。空间广阔，地面铭刻着复杂无比的巨型传送阵图，虽未激活，仍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殿内修士不多，皆气息沉稳，显然非富即贵。一位身着青袍、修为在金丹后期的执事弟子见徐尘进来，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灵压，立刻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晚辈五色盟执事，参见前辈。不知前辈欲往何方？使用何种传送？”

徐尘目光扫过殿内阵图，淡淡道：“灵州城。”

执事弟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对前往灵州城的修士已有准备。他侧身引路，将徐尘带至大殿一侧的偏厅。厅内设有玉案蒲团，墙上悬挂着一幅以灵光显示的、详细说明传送规则的卷轴。

“前辈，前往灵州城，需使用殿内那座‘跨州传送阵’。”执事弟子指向主殿中央那座最为庞大的阵图，语气清晰地说道：“此阵涉及超远距离空间穿梭，消耗巨大，故本盟定有明确规章，还望前辈知晓。”

徐尘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其一，单向传送。”执事弟子指向卷轴第一条，“此时世道不安，目前仅能由衡州单向传送至灵州。暂无法传送回衡州。” 这意味着一旦过去，短期内想靠传送阵回来几无可能。

“其二，按次启动，费用均摊。”弟子指向第二条，“每次启动此阵，需消耗固定数额的灵能，折算为标准灵石，极为昂贵。为公平起见，费用由当次使用阵法者共同均摊。也就是说，无论一人独行，还是五人同行，启动一次的总费用都是五十极品灵石。”

“其三，最低人数限制。”弟子指向最关键的一条，“为合理利用资源，均摊成本，每次启动传送，需至少凑齐五位道友同行。若不足五人，则无法启动。”

介绍完规则，执事弟子面露一丝歉意，补充道：“不瞒前辈，因灵州地处偏远，资源产出据说较为单一，且是单向传送，近年来使用此阵的道友日渐稀少。目前……并无其他道友预约。前辈若有意使用，需先在此登记名册，并预付灵石作为定金。待后续有名额空缺……呃，是待凑齐另外四位道友，晚辈会第一时间通过玉符通知前辈。只是……这等待时间，短则数月，长则……实难预估。”

徐尘静静听完，面色平静无波。这些规则虽显苛刻，但在资源紧张的修仙界，尤其是针对此种超远距离传送，倒也合乎情理。五色盟能维持如此庞大的传送网络，靠的正是这套明码标价、风险自担的规矩。

“登记吧。”徐尘没有多言，取出两块灵气盎然的灵石放在玉案上。灵石晶莹剔透，内蕴光华流转，散发出精纯无比的灵气波动。

执事弟子见状，眼中喜色一闪而逝，态度愈发恭敬，迅速为徐尘办理了登记手续，并递上一枚精致的传讯玉符：“前辈，此符请您收好。一旦凑齐人数，玉符自会发光示警。您需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此地，逾期定金作废，名额顺延。”

徐尘接过玉符，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便转身离开了破空殿。

衡州城西区，徐尘租下了一处临湖的独立小院作为临时洞府。小院设有不错的防护禁制，环境清幽，适合静修。

静室之内，徐尘盘膝而坐，面前摊开自己的储物法器。光华闪过，一堆灵石和各种材料显现。

徐尘心中默算。若与人均摊，虽也肉痛，但尚在可接受范围。若是独自承担全部费用，几乎要掏空他目前能动用的灵石储备。修仙之路，财侣法地，财居首位。无论是购买丹药辅助修炼，还是关键时刻补充法力，抑或是在灵州那等陌生之地打点关系、获取信息，都离不开灵石。尤其是极品灵石，乃是高阶修士之间的硬通货。

“一年。”徐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自己设下了明确的期限。最多在此等待一年时间。若一年之内，能凑齐五人，自然最好。

若一年期满，仍无人同行……徐尘目光扫过那堆灵石，眼神锐利。那么，即便耗费巨资，他也必须启动传送阵。时间，对他来说，比灵石更为宝贵。在珉州多滞留一年，变数便多一分。

定下决策后，徐尘心境恢复古井无波。他挥手收起财物，开始闭目调息。化神中期的修为，需要时时温养巩固，不能因外事而懈怠。

接下来的日子，徐尘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小院静室内打坐练气，温养元神，揣摩《灭虚剑典》与自身神通的契合运用。偶尔，他也会变幻形貌，收敛气息，化作一名普通的金丹散修，融入衡州城的市井之中。

徐尘也去五色盟管辖的“万卷楼”查阅了关于灵州的公开舆图和一些游记杂谈。资料显示，灵州位于云洲极西，毗邻一片被称为“沙海”的无垠荒漠，环境相对恶劣，修士势力也远不如中部繁华地带。

期间，他也留意过破空殿的动静，数月间，仅见到两批使用其他方向传送阵的修士，至于通往灵州的阵法，始终沉寂如初。他怀中的那枚传讯玉符，也一直黯淡无光。

光阴如水，悄然流逝。春去秋来，徐尘在衡州城已悄然度过了大半年时光。他的修为在静修中愈发凝练，对灵州的情况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但那通往灵州的传送阵，依旧无人问津。

衡州城，破空殿。

一年之期将至，徐尘怀中的那枚五色盟传讯玉符，终于发出了微弱却持续的莹莹白光。

他睁开双眼，眸中无喜无悲。静修一年，修为愈发精纯，心神亦如古井，波澜不惊。既已做出抉择，便无需犹豫。他起身，整理了一下青袍，身形一晃，便消失在租住的小院，下一刻，已出现在破空殿那宏伟的大门前。

步入殿内，那名金丹执事早已等候在此，见到徐尘，立刻恭敬上前：“前辈，人员已齐，阵法即将开启，请随我来。”

徐尘微微颔首，跟随执事走向大殿中央那座巨大的“传送阵”。阵图之上，已有四道身影等候。

这四人形态各异，看似皆为人族修士。为首一人身着锦袍，面容富态，像个商贾，修为在元婴后期；身旁一位老者，佝偻着背，手持竹杖，气息晦涩，约在元婴中期；另一侧则是一位面色冷峻、背负长剑的青年，剑气隐而不发，亦是元婴中期；最后一位则是个身材火辣、身着红衣的妇人，眼波流转，修为在元婴初期巅峰。

四人见徐尘到来，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化神灵压，神色皆是一凛，纷纷拱手示意，态度恭敬中带着警惕。那锦袍商人更是挤出笑容：“晚辈等人，见过前辈。此行有前辈同行，吾等心安矣。”

徐尘目光平淡地扫过四人，正欲回礼，异变突生！

一直沉睡温养的异兽“风饕”，猛然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恐惧与躁动不安的意念！这种感应前所未有，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又像是感知到了某种恐怖存在！

徐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神识瞬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悄然笼罩向那四人，细细探查。

一扫之下，徐尘眼底深处骤然闪过一抹锐利如剑的精光！

伪装！极其高明的伪装！

那锦袍商人与那佝偻老者，看似人族修士的皮囊之下，隐藏的竟是两股浩瀚、古老、充满了野性与洪荒气息的妖元本源！其妖气之精纯磅礴，竟也是化神期境界！只是被某种极其玄妙的秘术层层遮掩，若非徐尘神识强大，又有风饕预警而刻意探查，绝难发现端倪。另外那冷峻青年与红衣妇人，倒是确凿的人族修士无疑，但观其气息与那两妖隐隐相合，显然是知情人，乃至就是其下属或同伴。

两名化神大妖，伪装成人族元婴修士，也要使用这前往灵州的传送阵？所图为何？徐尘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警惕性提升至。

传送阵光华开始流转，复杂的空间符文逐一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即将启动。

徐尘没有再掩饰，目光穿透虚空，直接落在了那锦袍“商人”与佝偻“老者”身上。他没有说话，但那股冰冷的、带着审视与警告的化神威压，缓缓压向那二妖。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那冷峻青年与红衣妇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已按在了法宝之上，如临大敌。

那锦袍商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缓缓收敛，富态可掬的气质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深邃如渊，同样一股蛮荒般的磅礴妖气一闪而逝，虽迅速收敛，却已足以回应徐尘的审视。那佝偻老者也缓缓挺直了腰背，浑浊的老眼变得锐利无比，手中竹杖发出微不可查的轻鸣。

双方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锋。

他们没有显露敌意，没有辩解，更没有动手的迹象，只是以一种平等的、带着些许忌惮却又坦然的态度，承认了身份，并表达了互不侵犯的意图。显然，他们深知在人族核心城池与一位同阶人族化神动手绝非明智之举，而徐尘也明白，在此地与此二妖死磕，同样后果难料，且会彻底耽误行程。

“哼。”徐尘冷哼一声，率先收回了压迫性的目光，算是默认了这暂时的“和平”。但他体内法力已然暗运，五行珠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墨金剑意蓄势待发，神识更是牢牢锁定了二妖，一旦对方有任何异动，必将迎来雷霆一击。

那二妖见状，也悄然松了口气，重新收敛妖气，恢复了那副元婴修士的伪装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分对徐尘的凝重。

此时，传送阵光华大盛，将五人彻底笼罩。剧烈的空间波动传来，五人身影瞬间模糊，消失在衡州破空殿。

一阵天旋地转的空间转移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周围光线黯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尘土气息和淡淡的灵气贫瘠之感。

徐尘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远比衡州破空殿简陋、甚至有些破败的石殿之中。脚下的传送阵台布满灰尘，符文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这里便是灵州城的接收阵台。

举目四望，殿内值守的修士寥寥无几，修为最高不过金丹初期，且个个面带风霜之色，眼神中带着边陲之地特有的警惕与麻木，对于他们的到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与衡州城那边的严阵以待形成鲜明对比。

那两名化神大妖及其同伴更是没有丝毫停留。阵法光芒尚未完全散去，那锦袍商人模样的妖修便朝徐尘微微颔首，随即四人身上遁光亮起，毫不迟疑地冲出石殿，化作四道流光，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尽头，似乎有极其明确且紧迫的目的地。

徐尘并未阻拦，也未立刻追赶。他走出石殿，站在一处高地，放眼打量这座传说中的灵州城。

荒凉，破败，艰苦——这是最直观的印象。

城池的规模不算小，但建筑大多低矮粗犷，以巨石垒砌，饱经风沙侵蚀。街道上的行人修士不多，且修为普遍不高，筑基、金丹已是主流，个个面色沉凝，步履匆匆。空气中的灵气浓度，甚至不及衡州城的十分之一，稀薄而驳杂。远处，灰黄色的天际线下，隐约可见连绵的、毫无生机的荒山与戈壁。

这是一片被遗忘的土地，资源匮乏，环境恶劣。

根据之前获取的信息，徐尘知道，若要前往下一站，必须从此地向西北而行，横穿一片广阔无垠、危险重重的“枯寂荒漠”，才能抵达荒漠另一端的枢纽大城——“临州南丰城”。那是通往夔州方向的必经之路。

徐尘在灵州城内稍作停留。

城内低阶修士的谈话，大多围绕着荒漠狩猎、矿坑挖掘、以及如何躲避沙暴和流沙等话题。

“听说了吗？黑风口那边前天又失踪了一整支驼队，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下，怕是遇上‘沙蠕虫’群了……”

“唉，这鬼地方，灵气稀薄得都快没法修炼了，要不是为了那点‘墨金矿’的份额，谁愿意待在这……”

“最近荒漠不太平啊，据说深处还有空间裂缝时隐时现，一不小心就被吞了，连元婴老祖都不敢轻易深入……”

摆在徐尘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其一，独自前行。以他化神中期的修为，加之身怀异宝和诸多神通，独自穿越荒漠虽有风险，但成功率极高。优点在于行动绝对自由，无需顾忌他人，可全力应对一切变故。

其二，混入队伍。灵州城内有专门从事护送穿越荒漠生意的势力，也有一些商会组织的驼队。混入其中，可以节省自身法力，更能借助这些常年在荒漠行走之人的经验，规避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但缺点是需要迁就队伍速度，且可能暴露部分实力。

徐尘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木桌，目光透过酒肆敞开的窗户，望向西北方向那一片昏黄、接天连地的荒漠景象。风沙起处，天地一片苍茫，充满了未知与死寂。

良久，他的身影消失在灵州城通往西北方向的城门洞口，步伐坚定，并未去寻找任何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