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灭杀真龙。北海乱世，大阵崩塌。魔神降世。逃离云洲。（1/2）

六虚山，巡天司议事大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殿宇，此刻被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所笼罩。灵玉铺就的地面，倒映着寥寥数道身影，更显空旷压抑。派往云洲各处隐世宗门、古老世家的使者，已陆续带回消息。

一位身着巡天司执事袍服的化神修士，正躬身汇报，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绝望：

“禀天尊，各位长老。‘万仙戮魔令’已送达……瑶光仙宗太上长老言，正值冲关玄仙的紧要关头，元神无法轻动，五日后方可出关……”

“北极飘雪城老祖传讯，其正在极北玄冥之地镇压一上古魔头残魂，分身乏术，请司内务必再坚守七日……”

“古族姜家回应，家族镇族神器正值温养之期，此刻动用前功尽弃，需待三日后方可……”

一道道回音，措辞或委婉或直接，理由冠冕堂皇，但其核心意思却冰冷得刺骨：拖延，推诿。没有人愿意第一时间直面那恐怖绝伦的真龙，都在观望，都在等待巡天司与那孽龙拼个你死我活，最好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收拾残局，甚至……瓜分利益。

岳昆仑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牙关紧咬，才勉强压下胸腔翻涌的怒火与憋屈。墨州先生长叹一声，闭上双目，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其余几位大乘长老，亦是面色难看，气氛凝重如铁。

“够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直负手立于大殿尽头、仰望那幅涵盖云洲疆域的巨型星辰图谱的庄亦阳，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亘古不化的寒星，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

“尔等退下，各司其职，稳固城防，没有本座命令，不得擅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尊！”岳昆仑忍不住踏前一步。

庄亦阳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目光沉静：“我自有计较。”

众长老面面相觑，最终皆躬身一礼，默默退出大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隔绝，只余下庄亦阳一人，独立于浩瀚星图之下。

星图光芒流转，映照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他目光再次投向星图，但焦点却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关外那片被寂灭气息笼罩的海域。

“坐收渔利？哼。”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带着一丝讥讽，更带着决绝的杀意。“欲借真龙之手削弱我巡天司？只怕你们……打错了算盘！”

指望这些各怀鬼胎的隐世势力已是徒劳。等待，只会耗尽关内本就不多的士气与资源，届时真龙破阵，一切皆休。

庄亦阳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化为磐石般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虽未外放，但整座大殿的空间都似乎随之微微震颤。

……

半刻州，庄亦阳身影一闪，已从大殿消失。

六虚山外，苍穹之上。原本蔚蓝的天幕，此刻被无尽的寂灭黑潮与护洲大阵璀璨灵光割裂，光暗交织，如同末日画卷。

庄亦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光罩之外，与远处那盘踞的万丈龙影遥遥相对。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双手背负，衣袂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神情淡漠，仿佛面对的并非灭世魔神，而仅是一寻常对手。

真龙冰冷的竖瞳转动，落在了这敢于独自出关的“蝼蚁”身上。龙眸中闪过一丝漠然，随即抬起一爪，裹挟着湮灭万物的气息，隔空拍来！这一爪，看似随意，却比之前试探性的攻击凌厉了何止十倍！爪风过处，空间成片塌陷，化为混沌。

“来得好！”

庄亦阳一声清喝，不见他如何动作，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骤然亮起，如同周天星辰被瞬间点燃！《万劫星衍道》全力运转！浩瀚星力自冥冥虚空中被接引而来，在他身后凝聚成一片朦胧而璀璨的星河异象，衍化诸天生灭，法力澎湃，恢弘正大，竟暂时抵住了那滔天的龙威！

同时，他袖袍一展。

“万界图，出！”

一幅看似古朴的卷轴飞射而出，迎风便长，瞬间化作遮天蔽日之巨！画卷之上，山河社稷、日月星辰流转，一方真实的小世界雏形轰然展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吸摄与镇压之力，主动迎向那毁灭龙爪！正是玄天灵宝——万界图！

“轰隆——！”

龙爪与画卷世界狠狠碰撞！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下方海面被压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海水久久无法合拢。万界图剧烈震荡，其内山河虚影明灭不定，但却硬生生将那一爪之威大部分吸纳、化解于无形！

“就是此刻！九霄绝仙阵，起！”

庄亦阳的声音如同雷霆，响彻天际！

早已按照特定方位隐匿于虚空中的九位巡天司大乘长老，闻令而动！没有半分犹豫，九人气息瞬间联结，体内磅礴如海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甚至引动了各自苦修参悟的功法！身形在璀璨灵光中变得朦胧，气息完全融为一体，化作九道横贯天地的巨大法则神链！

这九道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灵力与他们对五行、阴阳、风雷、冰等基础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凝聚而成！代表着此界最本源、最强大的几种力量。

九霄绝仙阵！

“锵！锵！锵！”

九道神链发出洞穿寰宇的铮鸣，瞬间缠绕而上，法则之力交织，化作天罗地网，死死锁住了真龙的万丈龙躯！巨龙那毁天灭地的气息，竟被这融合了九人之力的法则牢笼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吼——！”

寂灭真龙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疯狂挣扎，龙尾扫过，虚空破碎。然而，九霄绝仙阵玄妙无比，集九人之力，引动天地本源法则相助，其禁锢之力岂是易与？任凭它如何挣扎，九道神链光芒狂闪，虽剧烈震颤，却依旧稳固，法则的辉光反而在对抗中愈发炽盛！

真龙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情绪波动——那不是恐惧，而是被严密束缚后的暴怒，以及一丝……被这精妙阵法所引动的意外。它显然没料到，这些它眼中的“血食”，竟能施展出如此接近本源法则、并能将力量完美融合的阵法。

“人族……蝼蚁……” 一道古老、晦涩，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精神波动，如同寒潮般席卷开来，“凭此就想困住本尊？可笑！”

话音未落，它那万丈龙躯骤然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幽暗光芒！光芒急速收缩、凝练！庞大无比的龙身，竟在瞬息之间化为一名身着玄色古朴长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睥睨天地的中年男子形象！

化形！

龙族本体虽强，但目标太大，面对这种专门针对形神的法则禁锢，反而累赘。化为人形后，真龙一身磅礴如海的法力更加凝练、集中，对法则的掌控也更为精妙！

“嗡——！”

化形真龙只是轻轻一振臂，缠绕在其身上的九道法则神链便发出刺耳的呻吟！主持阵法的九位大乘长老，同时如遭重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齐齐喷出一口本源精血，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阵法光芒急剧闪烁，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庄亦阳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在真龙化形、震裂阵法的刹那，他并指如剑，一直悬于身侧的玄天灵宝——斩道剑，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剑鸣，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斩断一切法则”意境的流光，直刺真龙眉心识海！

这一剑，快过了思维！避无可避！

化形真龙瞳孔微缩，面对这一剑，他竟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无比地向前一挥动！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两个世界碰撞的轻响传来！

“阴阳镜，定魂！”

庄亦阳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左手一翻，一面古朴的阴阳镜出现，镜面照射出清蒙蒙的光华，笼罩向真龙！此光专伤神魂！

真龙冷哼一声，眉心一道幽光自然浮现，将阴阳镜的光华轻易荡开。他另一只手掌拍出，掌风凝练，直接将庄亦阳随后祭出、化作万丈巨峰镇压而下的通天灵宝“五行山”轰得倒飞出去！

法宝对决，顷刻间已交换数招。庄亦阳手段尽出，玄天灵宝、通天灵宝轮番上阵，攻势如潮，却都被化形真龙轻描淡写地逐一化解！若非“九霄绝仙阵”仍在拼命压制，使得真龙大半精力用于对抗法则禁锢，庄亦阳恐怕早已落败！

战场陷入了极其凶险的僵持。庄亦阳面色凝重，心念急转，必须尽快打破平衡，否则，一旦九位长老油尽灯枯，阵法破碎，便是此地末日！

而化形真龙，那双漠然的眸子深处，也首次闪过一丝凝重。这个人族修士的实力，尤其是对法则的运用和这些威力强大的法宝，超出了它的预估。

苍穹之上，锁链铮鸣，光华乱流肆虐。

“蝼蚁之力，能困本尊至此，尔等足以自傲。” 真龙话语直接响彻在庄亦阳以及维持阵法的九位大乘耳旁，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若非此界大阵持续汲取地脉，反哺尔等，更兼本尊跨界而来受此界法则压制，实力十不存一，弹指间，便可令尔等灰飞烟灭。”

庄亦阳周身星辉流转，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魔神威压，斩道剑嗡鸣不止，却难以寸进。他目光如电，直视真龙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声音透过神念，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阁下跨越界域，涂炭生灵，强攻我界，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真龙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之事，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毁灭意味的狂笑，震荡得四周虚空涟漪阵阵，“为了超脱！为了打破这永恒的囚笼！”

它双指一震，将斩道剑逼退数尺，精神波动骤然变得激昂而狂热：“尔等可知，尔等世代守护的所谓‘护洲大阵’，其核心之一，便是位于南渊州极北‘河池冰原’下的那座主阵眼！此阵眼，乃是上古‘绝地天通’残阵的枢纽！不仅封死了尔等此界的飞升之路，更在不断汲取虚空能量，隔绝了神界对本区域的感知与接引！”

庄亦阳心神剧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龙族破坏南海那些上古阵眼，原来并非漫无目的！

“毁掉它！”真龙的声音充满诱惑与残酷，“只要毁掉河池冰原的主阵眼，这座大阵的威能便将锐减近半！届时，此界便可在废墟之上，修建通往神界的‘飞灵台’！接引无尽神能，重开飞升之路！此界所有生灵，皆可沐浴神恩，得享永恒！”

庄亦阳瞬间明悟了一切，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自心底喷涌而出，取代了短暂的震惊，他怒极反笑，神念如雷霆般炸响：“痴心妄想！毁主阵眼，大阵失衡，届时空间崩塌，法则混乱，降临此界的岂会是接引仙光？必然是窥伺已久的亿万域外天魔！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万物凋零，众生湮灭，此界将化为死域！”

他踏前一步，周身星辉爆涨，斩道剑再次发出清越剑鸣。

巡天司历代先贤，呕心沥血，绝非为了禁锢此界！恰恰相反，正是为了在维持大阵稳定、抵御外魔的前提下，若再给此界三五千年，便能达到既保证神界无法下界，同时又可以飞升神界之境！

庄亦阳眼中最后一丝杂念尽去，化为纯粹到极致的战意与与敌偕亡的决绝！

“诸位道友，助我！”庄亦阳一声长啸，不再犹豫。他知道，机会只有一瞬！

他双手结印，体内功法疯狂运转，周身窍穴如周天星辰般亮起！悬浮于空的万界图“哗啦”一声展开到极致！画卷之中，不再是山川河流，而是地火水风疯狂涌动，混沌之气弥漫，仿佛在演化一方世界的生灭！画卷并未试图吞噬真龙，而是化作两道凝练至极的光瀑，精准无比地灌注、加固在那两处出现凝滞的法则节点之上！

“嗡——！”

得到万界图的世界本源之力加持，神链瞬间光华大盛，坚韧了数倍！真龙的道域侵蚀之势，为之一顿！那丝凝滞，被放大了！

紧接着，庄亦阳头顶的时空塔冲天而起，塔身晶莹剔透，散发出朦胧光辉，将塔身下方的方寸之地，极致稳固！塔身旋转，道道涟漪荡开，将庄亦阳周身丈许内的空间、时间乃至一切法则流动，都暂时隔绝、固化！任凭外界能量风暴如何肆虐，法则如何碰撞，这片区域却如同暴风眼，绝对平静。

确保了庄亦阳接下来的攻击，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能将力量凝聚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最后，庄亦阳双手虚握，那柄古朴长剑——斩道剑悄然出现在他手中。他没有立刻斩出，而是闭上了双眼。将毕生修为毫无保留地注入剑中！

气势以恐怖的速度攀升，身躯仿佛化作了此界天地中心，与手中的斩道剑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人即是剑，剑即是人！斩道剑的剑身，光芒反而内敛到了极致，从璀璨夺目化为一种混沌的、近乎虚无的灰蒙之色。剑刃处，一道细如发丝、却让周围光线都为之弯曲扭曲的虚无裂痕悄然浮现。一股让整个战场所有生灵，从炼气到合体，都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的意境弥漫开来。

庄亦阳平静地，朝着被禁锢的真龙，刺出了一剑。

化形真龙眼中的睥睨彻底消失，被前所未有的惊骇取代！它感受到了！这一剑，锁定的不是它的肉身，不是它的修为，而是它这具分身存在的最核心本源！

“吼！下界蝼蚁，安能触我本源！”它疯狂咆哮，不惜燃烧这具分身的核心本源，万丈龙躯的虚影在它身后疯狂闪烁，试图挣脱束缚，显化真身！

但，迟了。

就在它力量爆发到，却又被阵法与万界图双重压制，处于力量转换最微妙、最无法及时回防的那亿万分之一个刹那——

斩道剑的剑尖，已无声无息地点在了它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最精致的琉璃盏悄然碎裂的声响，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

“咔嚓……”

化形真龙的动作彻底僵住，眼中的神采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难以置信。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其玄袍身躯，从眉心那一点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全身，随即，整个身躯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化作最为精纯、却失去了所有意志的混沌元气，消散于天地之间。空中那挣扎欲出的万丈龙躯虚影，也随之发出一声充满不甘、愤怒与一丝……惊惧的哀鸣，最终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噗——！”

几乎在真龙分身湮灭的同时，九位维持“九霄绝仙阵”的大乘长老，齐齐喷出大口蕴含着本源的精血，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阵法反噬之力极其恐怖，他们气息奄奄，神魂遭受重创，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而庄亦阳，此刻面色金纸，气息起伏不定，仿佛大病初愈。他强行将涌到喉头的一口逆血压下，伸手召回三件本命法宝。

万界图光华黯淡，画卷边缘甚至出现了些许焦痕，灵性大损。

那柄立下赫赫战功的斩道剑，剑身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细微、却清晰可见的裂痕！硬撼并斩断魔神分身本源，即便它是玄天灵宝，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庄亦阳拄着剑，勉强立于虚空，望着真龙消散的方向，又看向下方损失惨重、一片狼藉的六虚山，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真龙分身被灭，东海之危暂解。但他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这只是一具分身，其本体仍在神界虎视眈眈。主阵眼的位置已然暴露，未来的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

南渊州，西北之地，河池冰原。

这里是一片被永恒寒冬统治的死亡世界。目之所及，唯有万古不化的玄冰，以及如刀锋般呼啸的凛风。气温低至难以想象，足以在呼吸间冻结真元，寻常金丹修士在此若无重宝护体，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化作冰雕。在这片白色荒漠的中心，矗立着云洲大陆，乃至整个此界最至关重要的基石之一——“绝地天通大阵”的云洲主阵眼。

阵眼并非寻常建筑，而是一座天然形成的万丈冰碑，通体剔透的寒冰凝聚而成。冰碑表面，天然铭刻着无数繁复深奥的符文，它们并非人力雕琢，而是天地法则在此交汇、约束、具现化的痕迹。平日里，这些符文内敛光华，只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呼吸般脉动，维系着笼罩整个世界的无形屏障，将界外的混沌与毁灭牢牢阻隔。冰碑周围百里，空间结构异常稳固，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苍茫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