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初会魔道(2/2)
电光石火之间,三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青蚨”好手,两死一重伤,且死状凄惨,过程诡异、狠辣、完全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充满了邪异与残忍!
陈骏心中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彩衣人所用的手段,绝非他所知的任何正道武功,也不同于寻常江湖邪派的招式,那诡异的身法、带剧毒的爪功、腐蚀性的毒雾、以及阴损致命的暗器,无不透着一股赤裸裸的邪异、狠毒、以及视人命如草芥的百无禁忌!这是……魔道手段!
就在陈骏心神剧震,下意识地更加收敛气息之际,那彩衣人似乎解决掉了所有麻烦,漫不经心地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手,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那张诡异的脸庞,恰好面向陈骏藏身的方位。借着窝棚缝隙透出的微弱灯光,陈骏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瘦削到近乎骷髅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瞳孔在黑暗中竟隐隐泛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幽绿色,如同暗夜中的野兽。他的鼻梁高挺得有些尖锐,嘴唇薄得像两条细线,嘴角天然向上歪斜,带着一种混合了癫狂、戏谑、以及对世间万物极度漠然的诡异表情。他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色牙齿,发出低沉的笑声,幽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木箱的缝隙,直接钉在了陈骏身上。
“嘿嘿嘿……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舍得出来吗?藏头露尾,可不是好汉行径。莫非……也想学那几条死狗,来抢爷爷的宝贝?”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韵律。
陈骏心知行藏已露,无法再隐匿。对方能轻易解决三名“青蚨”,其实力深不可测,且行事诡异狠辣,贸然逃离可能更危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从木箱后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出阴影,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非人的幽绿眸子,体内液态真气悄然加速流转,周身气息凝而不发,戒备提升至。“路过之人,无心窥视,更无意夺宝。”他声音低沉,尽量保持语调平稳,不露怯意。
彩衣人——百毒童子,幽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陈骏,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物事,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好奇交织的光芒。“啧啧啧……有意思,真有意思!身上有股子……令人作呕的正道清香,但又混着点……在泥潭里打滚挣扎出来的狠劲儿?比慕容家养的那些只会摇尾巴的狗有趣多了!” 他舔了舔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语气轻佻而充满恶意,“怎么?也对‘老鬼’那点见不得光的消息感兴趣?还是说……跟慕容家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仇?”
陈骏心中凛然,此人眼光毒辣至极,不仅察觉到自己身具道门根基,更一语道破了他与慕容家的对立态势,且对慕容家显露出毫不掩饰的蔑视。他保持高度警惕,沉声反问:“阁下如何称呼?与慕容家有何过节?”
“称呼?”百毒童子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名号不过是虚妄,你可以叫我‘百毒童子’,虽然我这副皮囊跟‘童子’毫不沾边,哈哈哈!至于慕容家?”他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不屑,“一帮被条条框框绑死的蠢货!整天算计这个,谋划那个,活得累不累?爷爷我行事,只求痛快!看谁不顺眼,杀了便是;想要什么东西,抢来就是!天地之大,有何禁忌?哪像他们,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虚伪至极!” 他言语粗鄙直白,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奉为圭臬,那种彻底抛弃道德伦理、只追求极致自我欲望满足的姿态,让陈骏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排斥,却又隐隐感受到一种打破一切束缚的、扭曲的“自由”感,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
“你看,”百毒童子用脚尖随意踢了踢地上那个早已气绝、皮肤布满黑斑的尸体,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路边的野狗,“慕容家养的这种货色,看着光鲜,其实不过是些没有自我、只会执行命令的傀儡,杀起来毫无乐趣。哪像我们魔道中人,率性而为,百无禁忌!炼毒、御尸、噬魂……何等快意!小子,我看你根骨不错,心性也非迂腐之辈,何必跟着那些伪君子受气?不如随我而去,尝尝这无法无天的滋味,岂不比苟延残喘快活千倍?” 他竟直接开口蛊惑,言语中充满了扭曲的诱惑力。
陈骏眉头紧蹙,心中警惕已达顶峰。魔道中人,果然思维异于常人,行事乖张暴戾,不可理喻。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个人欲望与力量,视众生为蝼蚁,这种道路与他所持的道门理念截然相反,近乎邪魔。他斩钉截铁地回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自有坚守之道,不敢与阁下同流。”
百毒童子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坚守?哈哈哈……可笑!坚守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活命?等你尝到力量带来的无上快感,体会到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什么狗屁坚守,都是束缚你的枷锁!罢了罢了,看你尚且稚嫩,爷爷我今天刚得了件小玩意儿,心情尚可,便饶你一命。” 他话锋一转,幽绿的目光在陈骏身上扫过,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不过,看在你让我觉得有趣的份上,给你个忠告。慕容家像疯狗一样找的那件‘小东西’,牵扯的因果之大,远超你的想象。这潭水,深不见底,可不是他们慕容家能独吞的。嘿嘿,这潞州城啊,马上就要上演一出好戏了!到时候,说不定咱们还能再见!”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骏,像是完成了一件无聊的任务,弯腰从那最早毙命的黑衣汉子怀中摸索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盒子,看也不看就随手塞进那件破烂彩衣的内兜,然后哼着不成调子、诡异阴森的曲儿,一瘸一拐地(陈骏此刻才注意到他左脚似乎有些先天萎缩),步履蹒跚却速度不慢地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只留下地上一死一重伤的慕容家爪牙,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毒雾味道。
陈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仿佛化作了巷子的一部分。百毒童子的出现,如同在他原本已被慕容世家和道门理念所充塞的世界观中,强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展现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混乱而危险的黑暗世界。慕容世家的法度森严、谋而后动,清微观的清静无为、道法自然,与这魔道中人的率性而为(实则是极致的自私)、百无禁忌(实则是毫无底线),形成了极其尖锐、令人心悸的对比。那种完全抛弃一切规则、只追求自身欲望满足的生存方式,固然邪恶、危险、令人不齿,却也让陈骏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世间竟存在着一股如此截然不同、如此具有破坏力和诱惑力的力量。这潞州城的局势,果然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慕容世家、潜在的道门关联、如今又加上行事诡秘莫测、手段狠辣的魔道……这盘棋的参与者越来越多,棋局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凶险和难以预测。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还在微弱抽搐、中毒已深、显然活不了多久的黑衣汉子,心中并无多少怜悯,也未曾出手补刀或相救。在这种地方,仁慈往往是取死之道。他默默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漆黑的巷弄阴影之中,迅速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百毒童子临走前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心中回荡:“水很深……好戏即将上演……” 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了他。一股远超慕容世家带来的压力、更加混乱而强大的风暴,似乎正在加速酝酿,并向这座城池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