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绞架下的交易（1/2）

“绞架”酒吧并非悬挂着真正的绞刑架，但其存在本身，就是流放地残酷法则的具象化。它坐落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广场边缘，由半个倾覆的货运飞船舱体和无数焊接其上的锈蚀金属板构成，外形狰狞，如同一只匍匐的钢铁巨兽。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盏散发着不稳定猩红色光芒的射灯，如同巨兽充血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活物。

沉重的、布满撞击凹痕的金属门需要用力才能推开，门轴发出的呻吟瞬间被内部爆裂的声浪吞没。陈默踏入其中，仿佛一步从地下的阴冷跨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喧嚣地狱。

震耳欲聋的工业噪音混合着变调的电音，如同物理攻击般捶打着感官。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汗臭、机油、以及某种兴奋剂燃烧后的甜腻恶臭。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和能量武器的充能光芒在浓重的烟雾中切割出混乱的光影。

酒吧内部空间极大，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存在。粗野的改造壮汉在角落掰手腕，金属义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衣着暴露、眼神空洞的舞者在中央的高台上扭动，皮肤上植入的发光纹路随着音乐明灭；几个罩在破烂斗篷里的身影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沉默地交换着某些发出微光的物品；甚至还有一些非人的异种，蜷缩在阴影里，发出令人不安的咕噜声。

陈默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他周身那无法完全抑制的、蓝紫交杂的能量微光，以及那双在烟雾中显得格外诡异的异色瞳孔，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喧嚣声似乎都为之停滞了一瞬，无数道视线——好奇、警惕、贪婪、杀意——如同无形的针，刺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体内冲突的能量在这极致的混乱刺激下，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难以控制。皮肤下的纹路灼痛加剧，左眼的幽蓝视野中，那些扭曲舞动的身影仿佛化作了能量流动的漩涡；右眼的暗紫阴影里，一切又都变成了缓慢凝固的、死寂的琥珀。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让自己当场失控。

他无视那些目光，径直走向酒吧最深、也是最阴暗的吧台。吧台后面，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半边脸和手臂都被粗糙金属替代的酒保，正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拭着一个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玻璃杯。酒保那只完好的眼睛抬起来，冷漠地扫了陈默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陈默在吧台前一张空着的、布满划痕和干涸污渍的高脚凳上坐下。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信息。”陈默的声音嘶哑，几乎被噪音淹没，但他知道，在这里，总有人在听。

酒保动作没停，那只机械义眼却微微转动，红色的光点聚焦在陈默身上。“这里只卖酒，和……安静。”他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我买不起安静。”陈默抬起手，一枚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指甲盖大小的能量结晶体出现在他指尖。这是他刚才在路上，强行从体内冲突的能量边缘剥离出的一丝“火种”碎片，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毁灭性，但也蕴含着可观的能量。“这个，够不够买几句话？”

那枚能量结晶的出现，让周围几道隐晦的视线瞬间变得灼热。就连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他盯着那枚结晶，完好的那只眼睛里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危险货币。”酒保最终沙哑地开口，“你想问什么？”

“哪里能找到‘老鼠’？”陈默直接问道。这是他在进入酒吧前，从一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瘾君子那里用最后一点止血凝胶换来的名字——流放地最出名，也最不可靠的情报贩子之一。

酒保的机械义眼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检索什么。片刻后，他抬起金属手指，指向酒吧一个更加阴暗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用破烂帘子半掩着的隔间，门口挂着一个用废弃电路板拼成的、歪歪扭扭的“信息”字样。

“他在里面。规矩你懂。”酒保说完，不再看陈默，继续擦拭他那永远擦不干净的杯子。

陈默收起那枚危险的能量结晶，起身走向那个隔间。他能感觉到身后至少有四五道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隔间内部比外面更加狭小、肮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烧焦和某种霉菌混合的怪味。只有一个简陋的金属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他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沾满油污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尖削的下巴和一双在阴影中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

这就是“老鼠”。

“新客人？”老鼠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刻意的油滑，“坐，请坐。外面吵得很，我们这里……谈事情安静。”

陈默在他对面的破旧椅子上坐下，椅子腿发出危险的摇晃声。

“你想知道什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老鼠搓着手，嘿嘿笑着，目光却如同探针般在陈默身上扫视，尤其是在他皮肤下那些隐隐发光的纹路上停留。

“回声。”陈默直接吐出这个词，同时仔细观察着老鼠的反应。

老鼠搓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小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那副油滑的样子：“回声？流放地到处都是回声，管道里的风声，那些疯子的呓语，还有……”

“我说的不是这种回声。”陈默打断他，声音低沉，“是特定的信号。重复的，关于坐标、滤网、观测者、最终协议……还有‘共鸣点’。”

老鼠沉默了，拉低的帽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隔间里只剩下外面隐约传来的噪音和某种细微的、仿佛无数小爪子在抓挠墙壁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