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守夜祠的末班声(2/2)
眉心映影,四处;
后颈映影,五处;
左耳手印,六处……
还差一处。
供桌下方,阴影浓得化不开。我蹲下,烛光勉强照进半尺,余下皆是墨色。我伸手探入——指尖触到冰凉硬物。不是砖,不是土,是某种光滑、微带弹性的表面,像蒙着一层半干的牛皮。我用力一掀——
一块巴掌大的旧镜片,背面贴着供桌底板,镜面朝上。
镜中,映出我蹲伏的侧影。而我的右眼瞳孔深处,正缓缓浮出一只手掌的轮廓——五指张开,掌心朝镜,纹路与耳道内那只,如出一辙。它正从我瞳孔最幽暗处,一寸寸……浮上来。
我猛地闭眼。
可闭眼的刹那,左耳内侧传来清晰触感——那微型手印的拇指,已抵住耳膜。
“噗。”
一声极轻的、水泡破裂般的闷响。
耳膜未破,却像被无形之手按进颅腔深处。视野骤然倾斜,供桌、血印、铜铃全部翻转,天花板在脚下,砖地在头顶。我跪倒在地,不是因痛,而是身体在服从一种更古老的重力——那拇指正透过耳膜,叩击我的脑干。
“归途巷”,三个字,不再来自耳内。
它从我齿缝间,自己冒了出来。
生音不是我的。
沙哑、苍老,带着三十年未曾开口的尘埃气息,每个字都像从枯井底捞起的锈铁片,刮擦着我的声带。我张着嘴,却无法合拢。镜片里的我,正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我从未做过的、极度松弛又极度狰狞的笑容。
供桌上的第二只铜铃,终于彻底亮起。
不是铜光,是血光。
整只铃身由内而外透出暗红,如一颗搏动的心脏,每一次明灭,都与我左耳内那只拇指的按压节奏严丝合缝。而墙上,所有血印忽然齐齐张开——不是嘴,是掌心。每一枚血印的掌心,都裂开一道细缝,缝中渗出同样暗红微光,如无数只微型灯笼,在我周身亮起,围成一个完美的圆。
圆心,是我。
圆外,是“归途巷”。
我听见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听见铁链晃动的哗啦声,听见十七个不同声线,用同一句台词,齐声低语:
“印成七处,归途即启——”
烛火“啪”地爆开一朵灯花。
光焰暴涨的瞬间,我看见供桌锦缎之下,露出一角褪色蓝布——是17路公交车旧式坐垫的纹样。而锦缎边缘,一行蝇头小楷,墨色如新:
“此铃不渡生者,唯引归人。”
我低头,腕上新印正发烫。
耳内拇指,又按了一下。
这一次,我听见了。
不是心跳。
是车门关闭的“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