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暴之眼·权谋漩涡(1/2)
天还没亮透,曜阳城已经开始发热。
港口方向的海雾像一层被翻动的薄布,低压、沉闷,整座城都像屏着一口气。财经频道的早间快讯不停滚动,字幕在屏幕上刷个不停:
【曜阳港务局将召开专项听证会:要求对27号泊位资金流向进行说明】
【林氏医道集团确认出席,林鹤年亲自到场】
【沈氏集团:否认走私、洗资传闻,谴责“恶意抹黑”】
【星曜集团被匿名举报:涉嫌恶意操纵港务议价权】
两个字写在每个人脑子里——摊牌。
前一夜的港口火光和雷鸣只属于黑暗;而从今早起,这一战走到了台面上。
这是顾星阑最想看到的局,也同样是最危险的局。
——
星曜临时指挥点,顶层玻璃落地窗前。
顾星阑披着一件深色衬衫,左侧肋部还缠着纱布,衣摆下面能看到银针压过的痕迹。他没坐,站着,像一柄刚从战场上拔出来、还在滴血的刀。
体内的风雷内息在缓慢运转。
不像昨晚那种暴走的狂,今天的感觉更像是一头被拴住的野兽:依旧有力,依旧暴躁,但开始听令、开始回笼。他现在甚至可以在不抬手的情况下,感知房间里的每一股呼吸流动。
他能够分辨谁在紧张,谁在撒谎,谁在试图靠近。
这是新的本能。是风雷内息给他的“觉”。
他闭了闭眼。
“沈家动了。”他低声说。
身后的人愣了愣:“顾总,哪边的消息?”
“不是消息。”顾星阑睁眼,目光很冷,“是风告诉我的。”
今天之前,他说这种话,哪怕陈易都会当成玩笑;今天,这句话任何人都信。
因为昨夜在港口,大家亲眼看到他一拳逼退沈寒。
那一拳之后,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有人信。
门被推开。
林安雨进来。
她今天不是柔和的家居装,也不是普通的职业套裙,而是干净利落的浅烟色西装,头发高高挽起,唇色压得很淡。
她看上去不像“林家的小姐”。
她看上去像“会作为发言人,走进听证厅的人”。
顾星阑转头,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两秒,然后轻轻点头:“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她的声音冷静,没有一丝犹豫,“我代表林家,站在你这边。”
“港务局、金融局、医药审计——这三方,今天都会找我们谈。”她继续道,“沈长河要的不是证据,他要的是态度。他要把‘星曜+林家’打成一伙,定性为‘新利益集团’,在官面上先压死我们,再在舆论上写死我们。”
“也就是说,”顾星阑淡声,“他们想让我从‘新秩序’变成‘不稳定因素’,然后名正言顺动手。”
这一步其实是沈家的老手路:先把你变成“问题”,再说自己是在“维稳”。
林安雨点头:“是。”
她顿了顿,又道:“我可以挡第一波。我会进港务听证,要求公开27号泊位的运营结构、账务路径和授权审批流程。我会当场说——这是出于市场公平与公共安全考虑,而不是为了林家自己的利益。”
“说白了,”她抬眼看他,“我把林家放明面上,挡你一枪。”
“但之后的第二波、第三波,你必须自己扛。”
顾星阑轻轻一笑:“我从没指望别人在权力场帮我扛太久。”
这不是自大,是判断。
林安雨低声:“我知道。”
她看他的眼神,仍旧是那种复杂的情绪——有职业的冷静,也有无法完全藏起来的担忧。
“还有一件事。”她压低声音,“青崖问你,雷息稳得住吗?因为一旦你今天抛头露面,沈家的靖安组,很可能会在公开场合下手。”
顾星阑点了点肩:“稳。”
这“稳”字很轻,但就像他昨夜说“我不会死”一样,听的人会本能松一口气。
安雨才刚准备说话,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陈易推门进来,脸色发白,额角有擦伤,手臂打着支撑绷带,看起来像刚从事故现场拖出来的。
“顾总,情况不妙。”他喘了一口,抬头,“沈家的人出手了。”
顾星阑眉峰轻轻一动:“说。”
“我们的人在港口外围盯账的时候,有一支车队故意逼停。”陈易声音发紧,“不是普通打手,是干净到没有身份证号的那种。和之前沈家的黑保镖不一样。”
风雷内息像感应到“杀意”这个词一样,微微动了动。
顾星阑道:“靖安组。”
陈易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你已经知道他们会来?”
“他们必须来,”顾星阑说,“沈家必须证明自己还握着刀。”
说到这,他向前一步,对陈易道:“他们下手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问你什么?”
陈易迟疑了半秒,还是说:“他们没有直接问港口的事,也没问林家。他们只问一件事——”
“你们星曜的‘资金指令’是谁下的。”
林安雨心里一沉。
她听明白了。
那不是在问公司流程,也不是问董事会;那是在问——
谁在用钱撬沈家。
不是问“星曜”,是问“顾星阑”。
沈家已经不把这当作公司间的博弈。
他们把这当作“个人清除行动”。
顾星阑点了一下头,神情平静:“明白。”
陈易压下心悸,继续汇报:“他们动作很专业,追踪、拦截、敲骨不留痕,一看就是干脏活出身的。我能跑出来,是因为他们没准备在大街上正面动杀手锏。但这不会一直这样。”
“现在是什么局?”顾星阑问。
“公开舆论战+半公开权力施压+暗线定点清除,”陈易说,“沈家三线并行,已经开了。”
也就是说,这不再是“对峙”,而是“围杀”。
顾星阑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在脑中拼下一块最后的拼图。
“很好。”
他吐出两个字。
陈易愣了:“……顾总?”
“你们以为沈家只会下场打官面?不是的。”顾星阑低声道,“沈长河最擅长的,不是商业,也不是官场,而是这种三线推进的灭杀。他从来不是商人,他是旧秩序的守门人。”
“守门人,”这个词让陈易打了个寒颤,“也就是说,他把你当成‘必须在门外就打死的人’。”
“对。”顾星阑抬眼,目光冷,“他认定我是‘会改规则的人’。”
他说完,转向林安雨:“所以,接下来有两个动作。”
“第一——”
“我会亲自去港务局。”
陈易瞳孔一缩:“顾总?!你现在亲自露头,这不是送靶子吗?靖安组很可能现场动手,他们不在乎脸面——”
“我知道。”顾星阑语气很淡,“但我们现在赌的不是谁活着回家。我们赌的是‘谁先把谁推到聚光灯下’。”
“只要我在明面出现,就代表沈家必须决定:要么今天啃我,要么暂时忍我。无论哪个,主动权都从他们手里拿出来了一半。”
“第二——”
他看向林安雨:“林家,正式发声。”
林安雨轻轻点头:“爷爷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原话是:‘曜阳不是一户人的码头,也不是一家的仓库。任何港线分配,必须走公开程序,必须接受医药、食品、原料等公共供应线的联合监管。’”
顾星阑听到“联合监管”这四个字,眉尾轻轻动了一下。
这是很妙的说法。
说“监管”,听起来像在站在政府一边,不像在抢权。
说“联合”,就把老话术“沈家祖上开埠、沈家最懂港口秩序”给削掉了。
把“他们的”变成“大家的”。
林鹤年这一口,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旗。
“好。”顾星阑道。
然后,他看向陈易,语气明显落下:“保护名单立刻拉起来。包括你在内,星曜所有中层,暂时全部走双人影随,按青崖那条线执行。”
陈易反应了一下:“也就是说,林家的人,和我们星曜的人,混编成一条安全线?”
“对。”顾星阑说,“我们不搞保镖。我们搞‘见证人’。”
“见证人?”
“你旁边有人,意味着谁敢现场动你,谁就会被按在光上。靖安组不是怕血,他们怕曝光。”顾星阑目光一沉,声音冷到像刀,“我现在需要他们怕。”
陈易咽了咽:“明白。”
说到这,顾星阑抬了抬手,像是下意识地收束了一下掌心的雷息。
那一瞬——
空气里的静电像被他压下,整间办公室的压迫感也跟着落了一分。
林安雨敏锐地捕住了这个细节。
“你现在能控到这个程度了?”她轻声问。
“掌域。”他道。
“掌域?”陈易一脸没听懂。
“简单说,”顾星阑淡淡,“我能把风雷内息稳在掌心这个范围,随时调出来,不至于乱窜进心口里找死。”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讨论办公室空调温度应该调几度。
林安雨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昨夜,他还只能靠银针压制,靠她和林青崖一起导气,才能勉强不让雷息反噬心肺。
今天,他已经可以用意念收束、用掌心载气。
这已经不是“意外开挂”了。
这是在往“自己就是系统的一部分”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压低:“你现在,是不是能提前感觉危险?”
顾星阑点头:“能。风雷会动。”
“所以你刚才说‘沈家动了’,不是猜的。”她说。
“嗯。”他看她,“是感应到有杀意靠近这栋楼,后又远离,应该是探线。杀意里有收敛后的冷劲,没有火,那不是小混混,是习惯干脏活的线。”
“靖安组的眼线已经到楼下走过了。”
办公室一瞬安静。
陈易冷汗下来了:“……他们已经摸到我们大楼?!”
“摸到是好事。”顾星阑淡淡,“他们摸到,说明他们还在试,他们还不敢一刀捅穿。”
他顿了顿:“今天之后,他们就不会试了,他们会捅。所以我们必须先一步公开。”
“我去港务局,就是逼沈长河提前亮身份。”
“我需要所有人都看见,他是在守陈年的旧规矩,而我是要建新的规矩。”
“只要有了这层叙事,我可以承受风险。”
“相反,”他轻声说,“他未必承受得起。”
——
上午十点半。
曜阳港务局临时听证厅。
媒体、记者、几名常委外线代表、财经口的几位评论员,还有港区几家民营物流老板,零零散散坐了半屋。
说是“听证”,其实更像一场提前彩排的政治秀。
真正的博弈不是法律条文,而是谁敢说第一句“这是公共资源,不是你家的”。
林家的车停在台阶下。
门一开,林鹤年在青崖的搀扶下下车,拐杖一点一点敲着地,走得稳而慢。老爷子的脸色不算好看,但眼神极亮。那种亮,和药炉前的沉静完全不一样。
“走,亮旗。”他低声说。
青崖听懂了。
大厅的视线刷刷地落过来。
后面,一辆黑色的低调商务车停下。
顾星阑下车。
一身深色衬衫,扣子只系到第二颗,外面一件剪裁极干净的深灰外套。伤口被衣料遮住,看不出有多严重。下车的时候,他并没有扶手,整个人的姿态看起来很稳。
有几个人压低声音:“是他本人?”
“真的假的,他还敢露面?沈家的刀——”
声音没说完,场内有几道冷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去,像是在记录是谁开口、谁在议论。
这就是明面的战场。
一旦你被看到,你说的每一个字、站的位置、甚至你呼吸的节奏,都会被写进明天早上的简报。
林安雨下车,跟在顾星阑半步后。
她今天没有站在林家和星曜之间,而是直接站在他身侧,和他肩线并在一条线上。
这个站位,本身就是宣告。
——林家,和星曜,是并肩。
不是合作,是同站。
不少人当场愣了一秒。
这种“并肩”,意味着林家不再是“医”,不再是“中间调停者”,而是决定要当利害相关方。等于他们愿意承担沈家怒火的正面冲击。
“疯了。”有个港务老线低低说,“林家疯了。”
“不是疯。”旁边的人压低声音,“这是要一起改规矩。”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后方位置。
那边坐着沈家的代表——不是沈长河,而是沈家表面的港务负责人,一个西装笔挺、眼镜冰冷的中年男人。
他正笑。
那种笑是久经官面的人最拿手的——不怒、不躁,不表态,却在用沉默传递一个信息:
“你们可以跳。我就等你们摔。”
场内气压,肉眼可见地开始下沉。
这时候,门口的安保耳麦同时轻震了一下。
青崖微微偏头,眼神一凛。
他嘴角掠过一丝冷意,低声道:“来了。”
——
与此同时。
星曜楼下。
一辆普通白色物流车缓缓驶过,车窗只摇开一条细缝。缝隙后面,是几双安静的眼睛。
“确认目标?”有人低声。
“确认,顾星阑已离开星曜,现身港务局。”
“路线?”
“目前无保镖式贴身保护,周围有林家的人。媒体在场。”
“媒体……”
对讲机另一头沉默了两秒,冷冷下了结论:
“不动。继续锁。等他离开听证会。”
“收到。”
白色物流车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拐弯,融进普通早高峰的车流。
——
听证厅内。
港务局主持人开场,程序话一串一串抛出去,没什么营养。所有人都知道,真正要听的是谁会“先开口把沈家的垄断叫出来”。
在曜阳,这是禁词。
喊出来的那一刻,这城的格局就会往前推一格。
谁先喊,谁先背全压。
安雨的手握得很紧。
她不是怕话说不利索。她是太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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