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金桥试剑前夜（2/2）
他停了一下，换了个更直白的话法：“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这城以后不是只有他们说话。你是变数。就够了。”
顾星阑点头：“我懂。我不是来装腔的，我是来坐位置的。”
“很好。”楚承泽笑，但那笑眼底是认真，“我就怕你想一拳把天龙打塌，那我就得给你收尸。”
“我还没那么躁。”顾星阑嘴角勾了一下。
楚承泽又指了指他的马甲：“这件留着。你这玩意儿不是市面货吧？看着像正常马甲，其实能卸正面撞击。这东西明儿别脱。”
“嗯。”顾星阑应。
“梁家那群钢筋脑壳，看到你穿这个，会在下面笑你一句‘怕疼’，但他们心里明白——你不是来送菜的。你敢穿这个上台，表示你是来站位的，不是来赌命的。对现在来说，这是好事。”
“梁家是谁？”顾星阑问，虽然他心里有八家资料，但他还是让楚承泽当场说一遍，等于是帮楚家给自己挂牌。
“梁家，青岚山那片盘子，钢材、特种器械、战术装备都在他们手里。”楚承泽靠着栏杆，随口给他描，“他们的风格特别直男：扛、撞、砸，一套打下来全是实伤。他们那边有个石柏，肩跟钢梁似的，抱摔一套下去，很多人直接喘不上气。别让他腰下手抱住你，一旦抱住，难受的不是演，是你真会觉得心口堵死。”
“陆家呢？”顾星阑问。
“陆家今天已经派人跟你打过照面了。”楚承泽笑，“白虎营出来那一线，白砾在台上会来正面的，招式都是短程爆发那挂的，崩拳加肩撞，打得干净没花里胡哨；他身边还有个谭久，街头体系，搅乱节奏很厉害。他们两个都不会太客气，因为陆家是安保+押运起家，本质上就是‘我们看谁有资格在天龙走夜路不被人碰’这逻辑。你要是把他们其中一个压住，陆家明天晚上就会开始把你当谈判对象；你要是被他们正面压得喘不上气，陆家就会在酒桌上笑你，甚至会想着从你身上找回场子。”
“赵家呢？”顾星阑问。
“赵家人可能不上台，但肯定看。”楚承泽撇撇嘴，“北崖物流那一块，他们手里是夜市、码头、仓储，还有一大堆灰色通道。赵家干事只有一条：有用的就合作，没用的就踢开。他们不讲道德感情，只讲功能性。你只要让他们觉得‘这个人能用’，他们马上会派人来跟你喝茶。但你别信他们喝茶就代表认你。赵家的‘喝茶’经常是‘先套你一句底，再决定是拉你还是卖你’。”
“沈家？”林安雨问。
“沈家最烦。”楚承泽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凉，“他们那套最假客气。你待会儿就能见识一下啥叫‘云台腔’。他们会说话非常礼貌，像长辈一样给你‘提个醒’，说‘希望大家都守规矩’，听着像关心，其实全是警告。他们身上还带毒玩意儿，袖里那一套，别让他们太靠近你脸。”
正说着，这种“假礼貌”就自己上台了。
两个人从平台另一头上来，步子很稳，一看就是受过完整训练。为首的那位戴金边框眼镜，穿深色西装，领带规整，笑得很标准。他那笑怎么看怎么礼貌，像投行合伙人出来做路演的那种。
“楚少。”他先跟楚承泽打招呼，微微颔首，“沈家的人。姓韩。”
“韩执事。”楚承泽也笑，笑得像“老朋友来了”。
韩执事的视线随后自然地落到顾星阑和林安雨身上：“顾先生，林小姐，久仰。天龙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大家都希望一座城能安生。所以我们这边有个小小的提醒，您别介意：刚到天龙，不用太高调，免得有些人心里不舒服，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对吧？”
这话表面看怎么都是“关心你安全”。实际上就是一句：别跳。别抢太快。别把我们面子踩了。
顾星阑没急，反倒是笑了一点，点头，回得很正经：“我明白。我们做人，一向都挺老实的。”
这“老实”两个字，他说得特真诚。真诚到韩执事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接。他原本准备好的第二句“是就好，我们沈家最爱讲理”都在嘴边卡了一拍，才顺下来：“那就好。我们沈家，其实就是讲理。”
“讲理挺好。”顾星阑淡淡开口。
林安雨站在他侧前，位置很克制，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挡线。她不是缩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她实际上是把自己半个身侧直接插进他和外面之间。她指尖轻搭在自己腕骨上，姿势看起来像抱臂，但手指分明是在准备抬手。那种姿态一看就是——你敢伸手碰他，我一针点到你喉结边上，让你现场坐地上装睡。
韩执事的视线扫到了这一点，眸色很轻地变了一下，像记下一条“这个女人不能当花瓶看”。他没继续往前凑，笑容维持，从容往后一步：“那我们明天擂台上见。”
他走了。
等人一走远，楚承泽小声“啧”了一句：“我一辈子都不习惯他们那腔调。每一句都像在关心你，每一句其实都是在量你骨头还能不能掰。”
“能不能掰，你明天让他们自己来试。”林安雨语气平平，“别说狠话，现在说狠话只会让人家觉得你惜命。明天上台的时候，拳答话就行。”
“对。”楚承泽比了个噤声手势，“话别太直。你就往台心一站，打干净的。别搞那些街市上砸酒瓶子的戏。天龙这圈子不是看你花招，是看你硬度。”
“嗯。”顾星阑点头，目光还是放在台心，看得很认真。
这擂台，不是那种拳馆里的圆笼，而是一个规整的平面，四周软护栏，缓冲够厚，不至于一摔就碎人。但中央区域的地垫是有弹的，不是完全死硬，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的人习惯在半弹地面上起落，习惯用借弹回弹那种方式接下一击。这是专业打出来的习惯，不是临时搭个台就敢说“来打”的江湖粗糙货。
他目光没动，脑子已经开始把刚才系统给的那条“左肋第二肋叉是弱点”快速代入场景：如果陆家那个白砾冲肩撞他，他要不要接正面？不，他明天第一场不能硬吃那个点，他可以让对方撞偏一点，然后顺势贴身锁肩，用“破潮三式”借势反压人——不是为了漂亮，是为了不青一片。
【超神系统提示：战斗建议更新。
已评估：白砾（疑似胎藏初段-中段之间），主要输出位于肩、肘、腰三点联动。
建议：第一回合避免让对手正面肩撞落在宿主左肋第二肋叉。引导对手切线，顺势入身，以‘破潮三式-第二段’封他腰线。此举可在不暴露宿主持续提升的前提下，制造“压制”观感。】
收到。
【超神系统提示：宿主目前胎藏·六层，强行提升后经络稳定度已修正。宿主具备“一拳站住场子”的资格。请谨记——你不是来当演员，也不是来当炮灰。你是来让他们把你写进天龙规则里的。】
听到了，别说得像我欠你钱似的。
【超神系统：你确实欠我，利息是无穷期效忠。】
……牛逼，服了。
“阿阑。”林安雨轻轻喊他一声，把他从系统那股机械疯味里拉回来。
她很少叫他“小名式”的称呼，平时要么“顾星阑”，要么“喂”，现在这么一叫，瞬间就把整个气氛往下压了一格，像是把他又拉回到“我这人是有根的”这个事实。
他偏头应：“嗯。”
“我们现在回去。”她说，“你再多看十分钟，都是废的。你脑子会过载，身体会跟着紧。你明天上台之前，肩和腰必须是松的。”
“好。”他点头。
楚承泽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儿定完，笑了笑：“行。我就不多说了。明天台下，我站你右前。有人要上台找事，我先拦一拨。你放心打。站住，我楚家明晚就正式把你写进‘我们这一桌’。站不住……站不住我就当今天我没见过你。”
顾星阑听完，直接伸手，和他握住。两人这一握没什么虚的，两只手实打实扣在一起，虎口压虎口，谁都没轻。
“明天。”他简短开口。
“明天。”楚承泽回。
下楼，回车，风一旦离开金桥cbd那几栋楼的峡谷，立刻有点松了。天龙这城是个怪物，城里有一股暗潮，随时准备咬人，但只要你敢抬下巴，它又会给你一条缝，像是在说“行，那你进来试试”。
车回到澄湖·数算中心，电梯一路下到负一层。刚到楼层，陈峰的嗓门就进了耳朵。
“锁腰！别飘！你飘，我给你肩压回去！”陈峰穿着黑t，脖子、后颈全是汗，整个人像刚从蒸笼出来，却精神得跟刚开机似的。
训练区的橡胶地垫上，一群人正在做对抗，鞋底“擦擦擦”的快速摩擦声跟节奏鼓点一样，偶尔伴着沉闷的“砰”。不是打生打死，是那种短爆发的冲撞、破位、抱摔。旁边医研区那边有艾香轻轻飘，几个队员坐在治疗床边，手腕或肩窝正被林家医脉出身的小组按压、拍打、点穴，把刚才冲撞留下的暗力往外散。
陈峰甩了甩湿得一缕一缕的短寸，看见顾星阑，立刻往这边快步走，站定，肩膀自然沉下，像等命令的枪管：“哥。”
“状态？”顾星阑问。
“人都在，人都硬。”陈峰说的时候，眼神打了个来回，落到林安雨身上，收敛了下声音，又转回顾星阑，“刚刚陆家那边那个冯铠给我递私信，说以后私下‘多交流、多切磋’，我没接。我直接说我们老板有口子，我不能乱给电话。我就那样晾他了。”
“好。”顾星阑点头，“天龙这地方，谁第一天就跟人勾肩搭背，谁第二天就成别人的小弟。别着急认兄弟。先把你自己踩稳。”
陈峰“嗯”了一声，肩背更沉了一点，像把这个话直接压进骨头里。他咬了下后槽牙，声音压得更低了：“明天你上台，我带人守场下。有人往台边靠太近，我第一时间顶过去。有人敢伸手碰你，我先撞开，不行我直接把人撂倒，拎后面。这块我兜着。”
顾星阑看着他，视线从他额头的汗一路滑到他肩线，又落到他拳头上那层厚厚的茧，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行。台下交给你。你就记住一句——别乱开大，别乱放狠话，别上新闻。你要镇住场，不是要演英雄。”
“懂。”陈峰抿了抿唇，眼睛亮得像要冒火，又生生压回去。
“还有，”顾星阑平淡地加了一句，“你是我弟兄，你不是炮灰。有人要拿你当垫子立威，我先打死他。”
陈峰眼神一下红了，嘴动了两下，最后只憋出一个字：“好。”
他往后退一步，重新扛起一袋沙包，往训练区走，嗓门一提：“继续！别偷懒！谁敢偷懒我晚上叫嫂子给你扎醒穴！”
几个队员当场发出一串惨叫式哄笑：“别别别嫂子饶命嫂子饶命——”
林安雨站在一边，淡淡地看过去：“我听见了啊。”
训练区一下安静。
顾星阑看着，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完，他的肩慢慢沉下来——不是因为累，是因为他下意识在收场。他知道，今天这些人所有的动作、话、站位，都是在替他把“我是谁”往天龙这张桌子上放。
他不能不重。他也不能装轻松。可他不能太压场，否则陈峰他们就会有压力，安雨就会有压力，楚承泽也不好交代。
“走吧。”林安雨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把他的注意力从外头那一层热声里拿回来，“回房，我再给你走一遍线，把你现在这股新提的劲压稳。明天上台的时候，你的肩得是松的，腰得是活的。”
“好。”他顺着她往后面的休息区走。
走进休息区，门在身后带上，嘈杂一下被隔绝在外，仿佛整栋楼都安静了一瞬。
她站在他面前，抬起手，指腹轻轻落在他胸口正中的“膻中”，一下一下轻轻按下去，像是在给一台高功率机器最后一次调频。
“阿阑，”她压低声音叫他一声。
“嗯。”他应，声音比刚才更低。
“明天上台，你打就打。”她看他，目光不闪，“但你要活着下来。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他没拿玩笑挡这句，回得特别认真。
她没再说话，只把掌心缓缓按下去，把他整个人的气再往下稳一寸，稳到丹田，稳到脚底。
顾星阑闭上眼，感觉掌下那股温热一点点按进骨头，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所有躁、所有战意、所有“我要站住”的狠，压成一条线，扎进地面。
【超神系统提示：状态同步完成。
宿主境界：胎藏·六层（稳定）。
明日作战评价：具备“站住天龙台心”的绝对资格。
宿主请记住——你不是给别人看热闹的。你，是要让他们改规矩的人。】
我知道。
系统安静下来。
房间内只剩她指腹在他胸口轻轻按压的节奏，和他自己那口越发稳下来的呼吸。
明天，天龙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