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龙凤胎(2/2)
苗褚氏交代永昶,务必去门口的饭店给梅兰炖猪蹄子汤,猪蹄子汤没有就炖鱼汤,这两个汤发奶,总之,不能亏了梅兰的身子,梅兰有奶才能喂好她的宝贝孙子孙女。临行前,她盯着熟睡中的孙子孙女努起嘴佯装亲了两下,说,这下可好了,原来只准备一个孩子的东西,一下子来了俩,我得回去再准备去,俩宝贝呀,奶奶咋就没料到呢。
上帝呀,您可睁眼了,老天爷啊,你可显灵了,我苗褚氏一下子有了孙子孙女,你说这梅兰咋这么甜呼人呢,真争气….
一路上,苗褚氏翻过来数过去地就这几句,听得憨柱一边吆喝着老马一边暗笑。不过打心眼里憨柱也替东家开心,这么多年,苗家一直单传,甭说开枝散叶了,能把独苗苗抚养长大成人都成了苗家一辈辈人的唯一期盼,如今到了永昶这代,头胎就生了一男一女俩小孩,这往后的日子根本不用想象就能知道,苗家时来运转了。
路过青石街,苗褚氏请憨柱公母俩喝羊肉汤,另外要了两个凉菜,又给憨柱要了半斤烧酒。憨柱停好车拴好马回来,酒已经倒好了,满满一碗。一盘花生米拌黄瓜,一盘凉拌羊头肉一前一后端上桌。憨柱的女人想拦,不让憨柱喝酒,没拦住,苗褚氏说十年九不遇的喝一回,没事,喝晕了回去睡觉,大早上赶那么早就起了。憨柱女人知道东家高兴,就不好再说什么,掏出手巾把自己跟东家的凳子抹了一遍这才坐下 。憨柱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这待遇。女人看了憨柱一眼,忙赶紧坐下吧,喝不了别硬喝。憨柱说着是喽是喽,端起来就是一大口。苗褚氏笑说憨柱的女人,你也是,大哥还没喝呢,你就说他,偶尔喝一次也不要紧,活血的。憨柱女人说,就怕他喝多了不做主,咱还得坐马车回去呢,我可不想他迂磨粘缠的。苗褚氏饶有兴趣地说,大哥还这样?我可是头次听说。憨柱叨起一个花生米扔进嘴里,谁又迂魔粘缠了,整天被你管得死死地。憨柱女人白了憨柱一眼对苗褚氏说,你看,这还没喝呢就多了。苗褚氏莞尔一笑,不由想起村里的传言,有人编排憨柱,一分钱的家不当,买二分钱的糖给孙子吃都得问女人要,兜里比脸还干净。
一个月前苗褚氏就开始张罗给她未来的孙子准备衣物,当她把胡瘸子裁缝好的小裤子小褂子摆在桌上给永昶梅兰看时,永昶看着男孩装束的小衣服问母亲,你咋知道一定是男孩,兴许是个女孩呢。苗褚氏笑呵呵地说,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穿,反正不煞裆,都一样。梅兰由衷地夸婆婆,娘想得真周到。苗褚氏颇为自得地说,这时候不准备好到时候又抓瞎,她指着小衣服说,你看这小衣服多喜人,真小,小的甜哄人,我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好看。永昶不置可否,好看你就多看,就怕到时候屙你一身你就不说好看了。苗褚氏作势欲打永昶,笑着对梅兰说,他好像给自己没小过似得,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多缠人,睡觉都不好好睡,得抱着这屋颠到那屋才肯睡,睡也睡不长,狗夹眼,就一会,所以身体不好呀,瘦的跟只猫似得。也许永昶感觉母亲揭了他的老底,冲自己胸脯捶了两拳,冲母亲,也是冲梅兰说,你们看看,我现在多壮。母亲笑了一下,行了,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好了,梅兰,你把衣服叠起来,等孩子生人穿。
原本只准备了一个孩子的衣服,如今一下子生了俩,苗褚氏满心欢喜又暗自埋怨自己,你说嫂子,我咋就没想起来多准备一套,不知现在现做来得及不?憨柱女人笑说,谁有前后眼,再说了,天热,也穿不着啥,绝对来得及,咱现在就去胡瘸子的店,让他按先前那个再来一套,实在不行让他赶赶紧,就说孩子等着穿。
胡瘸子的裁缝手艺远近闻名。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些脾气,无论再忙,他中午非得睡一觉,雷打不动。有人曾编排过胡瘸子,说场里晒了麦子下雨了他也得睡醒觉再收。苗褚氏觉得不可能,虽说胡瘸子靠手艺吃饭,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半年的收成不管不顾吧,绝对是说书算命的都是无知白文,她把这个传闻说给憨柱女人,憨柱女人也不相信,除非他不吃人粮食,否则怎会不顾晒着的粮食睡大觉呢,肯定是糟蹋胡瘸子的。
对于胡瘸子来说,苗家庄的苗东家是他的大主顾,一年到尾,人家是季季更换,这样的主顾在青石街都少有。胡瘸子酣睡中就听到有人敲门,他不耐烦地喊着谁呀起身把门板打开。太阳底下,苗家庄的苗东家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就站在门口,一手打着眼罩脸望着他笑。胡瘸子还没醒透,我记得你拿走了呀?老主顾苗褚氏笑吟吟的说:是拿走了,不过你还得按照以前的样式再做两身。胡瘸子一脸的懵,还未醒透的脑筋没明白什么意思。我儿媳妇生了,生了一对仿生,一男孩一女孩,你说喜庆人吧。胡瘸子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应该恭喜对方一下,说好事好事,你这个奶奶可得花两个了。苗褚氏说可不是,花两个是应该的,花仨我也开心,一对仿生呢,还一男一女。
那天,苗褚氏一高兴拉着憨柱的女人又扯了一块布让胡瘸子做旗袍。憨柱的女人死活不同意做旗袍,一个劲说我一个庄户娘们做什么旗袍,穿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苗褚氏劝了好半天她也没同口,只好自己做了一身蓝色的旗袍,给憨柱女人做了一身寻常的衣裳。临出门时苗褚氏对着憨柱的女人说,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又不是没穿过旗袍。憨柱女人神色一黯说,到哪个山唱哪个山歌,如今不比从前了,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还是你命好啊。苗褚氏知道又触及了憨柱女人的伤心事,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孬,孙子都多大了,我命好什么好,肇庆还不是没等到这一天。憨柱女人知道话说多了,为了掩饰窘迫,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前年里三妮不也是没了,唉,不能想,想想我都心难受,可怜那俩孩子了,春里我让大满偷偷去了一趟,大满回来说两个孩子搞得跟泥巴猪样,你说我的心能好受吧。他爹一直记恨那个龟孙,可是孩子没错啊,这弄得看个外孙女还得给做贼的样。苗褚氏拍拍憨柱女人的肩膀,也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胡瘸子的裁缝店出来往西拐没多远就是基督教堂,苗褚氏让憨柱女人等等,她要去去里面祷告一回,顺便邀请小汉斯去吃喜酒。憨柱女人信佛,不信基督,就站到树荫下等。因为天热,大街上没几个行人,阳光白花花地照着,头皮上像着了火。苗褚氏一手安慰性地护着头顶,小碎步往教堂走去。苗褚氏有些惭愧,因为儿媳妇的生产,她有好些日子没来教堂祷告了,当然这跟心情有关,用永昶的话说娘信的不真。真不真自己知道,苗褚氏没跟永昶理论,来不来教堂不能说明信的不真,要知道天天临睡前她都要祷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