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流亡的永历政权(2/2)
“党争不再仅仅是弹劾、贬官,而是直接调动军队威胁、甚至武力清洗!”天幕上出现令人心悸的场景:拥护不同派系的军队在朝廷行在附近对峙,文臣被军阀派兵从住所抓走,永历帝在几派势力的胁迫下左右为难,圣旨朝令夕改。
“例如,武将陈邦傅为了争夺权位,竟擅自杀害与其不和的广西巡抚;而朝中党派则向孙可望请兵‘清君侧’。朝廷的权威和秩序,在内外势力的拉扯下荡然无存。”
“最致命的是,”朱迪钠痛心道,“这种引入军阀的党争,彻底破坏了任何集中力量、进行战略性反攻的可能性。每当出现有利战机,各方不是齐心协力,而是互相拆台,生怕对方借此坐大。朝廷的精力,八成花在了内斗和逃亡上,只有两成用于应付清军。”
“然而,历史并非没有给永历朝廷机会。在顺治五年到六年(1648-1649年),清朝内部因统治政策(尤其是剃发令)和权力分配,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正潮,史称‘庚寅反正’。”天幕地图上,江西、广东、山西等地突然亮起反清的火焰。
“其中最关键的三股力量是:”
“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原是左良玉部下,降清后因不满待遇而反正,席卷江西。”
“广东的李成栋,就是那个擒杀隆武帝、攻灭绍武帝的狠人,也因类似原因,挟持广东全省归明!”
“山西的姜镶,原明朝大同总兵,降清后再反,震动北方。”
“一时间,清军在南方的统治摇摇欲坠,永历朝廷名义上控制的区域达到了最大范围,似乎中兴有望。”“机遇闪现”弹幕激动又惋惜。
“但是!”朱迪钠的语气充满了无尽的遗憾,“永历朝廷是如何应对这千载难逢机遇的呢?”
“内斗!依旧是无休止的内斗!”
“朝廷忙于封官许愿,争夺这些反正军队的‘隶属’和功劳,却无法提供有效的统一指挥和后勤支援。李成栋在广东请求朝廷出兵策应、会师北伐,而朝廷内部争吵不休,迟迟拿不出方案。金声桓、王得仁在江西孤军苦战,盼不到援兵。”
“与此同时,孙可望在云贵坐大,与朝廷关系微妙;其他军阀各自保存实力。清廷则利用南明的内讧,集中精锐,由名将济尔哈朗、谭泰、尚可喜、耿仲明等率军,各个击破。”
“结果,金声桓、王得仁兵败身亡,江西再陷;李成栋驰援江西,兵败溺水而死,广东随之易手;姜镶在大同被围困多月后被杀,山西复定。”天幕上,刚刚燃起的火焰迅速被扑灭,地图重新被象征清军的颜色吞噬。
“这可能是南明最接近翻盘的一次机会,”“错失良机之王”弹幕哀叹,“却因为内部无法形成合力,在无穷无尽的内耗和短视中,眼睁睁看着它溜走。从此,永历政权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战略反攻,彻底陷入了被动流亡的境地。”
“随着反正浪潮的平息和清军的再次强力推进,永历朝廷在广西也无法立足了。”天幕画面显示,永历帝的车驾在崎岖的西南山道上艰难前行,后面是追兵的威胁,前方是茫茫的未知。朝廷的仪仗早已残破不堪,官员士卒面有菜色。
“他们一路向西,经贵州,最终的目标是——云南。”
“为什么是云南?”朱迪钠解释,“因为那里有黔国公沐氏。沐家,自洪武年间沐英开始,世代镇守云南,已近三百年。在明朝中央权威崩溃、各地军阀割据的当下,相对偏远且沐氏经营多年的云南,似乎是唯一还可能为永历朝廷提供一块相对稳定、且忠于朱明的落脚点的地方。”
“流亡的朝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与国同休的世袭勋戚家族身上。他们盼望着沐氏能像一根定海神针,在西南边陲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延续大明的国祚。”
“然而,”朱迪钠的声音低沉下去,留下了不祥的悬念,“云南真的是避风港吗?历经三百年、在明末乱世中同样经历剧变的沐氏,是否还能、还愿像他们的祖先沐英那样,毫无保留地支持这位仓皇而来的末代皇帝?逃入云南,是绝境求生的开始,还是另一段更加曲折、也更为绝望的悲剧序章?”
“永历朝廷的初期,就是一部在无尽逃亡中持续内耗、不断错失良机的失败记录。它聚合了末世所有的混乱力量,却未能产生任何向心力。当最后的希望指向遥远的云南时,这个流亡政权的气运,似乎也如同那崎岖的山路一般,走到了更加晦暗难测的拐点。”
天幕渐暗。洪武君臣早已被这无穷无尽的愚蠢和内耗折磨得麻木了。朱元璋甚至不再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近乎绝望的疲惫。
“云南……沐家……”他念叨着这两个词,眼神飘向远方,仿佛想穿透时空,看到那个由他义子开创的家族,将如何面对这最后的、风雨飘摇的朱明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