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废墟上的誓言与白大褂下的暗涌(2/2)
爷爷也只是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鸽子强,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承受的不仅仅是商业的失败和巨额债务,还有来自故乡、来自亲情的彻底背弃和冷漠!巨大的愤怒和替父亲感到的不值,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操你妈!!”
我猛地站起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记凶狠的鞭腿,带着我所有的屈辱和愤怒,狠狠扫在鸽子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砰!”
鸽子强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你他妈一个井底之蛙的乡野村夫!也配跟我爸说话?!” 我指着他,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我爸是败了!但他让我妈和我过了十几年你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他给老家修了路!你呢?你除了会养你那几只会拉屎的鸽子,还会干什么?!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像蛆虫一样趴在这小地方,嫉妒着飞上过天空的雄鹰!你连给我爸提鞋都不配!”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鸽子强爬起来要拼命,被亲戚们七手八脚地拦住。父母也慌忙冲过来拉住暴怒的我。一场本该团圆的年夜饭,在鸡飞狗跳和鸽子强的咒骂声中不欢而散。
新年的钟声在压抑和疏离中敲响。空旷冰冷的房间里(老家简陋的平房),只剩下我、母亲和依旧沉默不语、白发刺眼的父亲。母亲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失声痛哭:“小翼……咱们家……真的没钱了……以后……以后的路,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是爸爸妈妈没用……没保护好你……也……也没给你做好榜样……”
母亲的自责和绝望,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心中那点残存的虚妄和戾气。所有的压力、委屈、愤怒、以及对过往的悔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我紧紧抱住母亲,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妈……” 我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也看向角落里那沉默如山的、白发苍苍的父亲。一个念头,如同黑暗尽头唯一的烛火,在我心中剧烈地燃烧起来。既然所有人都要求我做个“好人”,既然这个家需要一根新的支柱,既然我王翼的名字已经沾满污秽……
“妈!” 我用力抹掉眼泪,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要学医!”
母亲猛地止住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学医好!学医好啊!” 外婆的电话在一旁连忙应和,老泪纵横,“治病救人!积德行善!好孩子!咱以后就干这个!再别干那些害人的事了!”
“对!治病救人!” 我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下咒,更像是在向这个破碎的家、向自己不堪的过去立下誓言,“我以后……当医生!干干净净地活!”
母亲紧紧抱住我,泣不成声,反复念叨着:“好……好……学医好……干干净净的……”
寒假结束,母亲耗尽最后一点人脉和微薄的积蓄,将我塞进了一所带有高中部的医学专科学校。这里没有正文中学的“星光”,也没有曾经的奢靡。有的只是堆积如山的医学教材、枯燥繁重的课程、消毒水的气味和一群埋头苦读、眼神里只有分数和未来的普通学生。
我想彻底埋葬“王翼”这个名字,当一个透明人,隐姓埋名,在这个新的环境里,用白大褂和听诊器,洗刷过往的罪孽,换取一份“平安”。我强迫自己埋首于骨骼模型、血管图谱和病理分析之中,试图用冰冷的医学知识,来麻痹和“治愈”我那早已千疮百孔、衰败不堪的心灵。
然而,当我踏入这所弥漫着药水味的校园,看着身边那些对未来充满憧憬、眼神清澈的同学,一种巨大的疏离感和格格不入,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我真的能做一个透明人吗?’*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关于工程、关于财富、关于替父亲正名的野心,真的能被这身白大褂永远覆盖吗?’*
*‘顺风顺水?’*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依旧年轻、眼底却沉淀了太多复杂与阴郁的脸,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的人生,从踏入“星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这四个字无缘了。前路是救赎,还是更深的迷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白大褂穿在身上,像一层薄薄的伪装。平静的校园生活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那个关于“做工程”、关于“证明父亲”的更大计划,如同蛰伏在骨髓深处的毒蛇,只是暂时收敛了獠牙,在等待一个时机,或者……一个彻底沉沦的借口。医学之路,是救赎的起点,还是通往另一个深渊的岔路?沉重的问号,悬在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