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刑警、“公主”与密室(1/2)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手机屏幕上,杨力的信息跳出来:“翼子,昨儿听说你跟人干架了?派出所都惊动了?没事儿吧?” 一股带着宿醉余味的燥郁和羞耻感涌上喉咙,我烦躁地回了一句:“没事儿,小摩擦,赔钱了事。”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后面,仿佛跟着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叹息。赔钱?赔掉的是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和更深重的自我厌弃。
目光在通讯录里漫无目的地滑动,像寻找一块能暂时停泊的浮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李再。那个开黄色宝马m4的刑警。记忆里还是他刚提车那会儿,我们在东安区管理处楼下认识的,引擎盖在阳光下烤得发烫,聊着改装、排气管声浪和路上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轮胎的摩擦声里。那时我还在那个铁打的营盘里,以为穿着那身皮,总能做点什么。如今,那身皮早就脱了,只剩下一个在沙尘里打滚、在宿醉后狼狈不堪的王翼。
古城环线的路灯次第亮起,将我的阿尔法罗密欧gta包裹在流动的光影里。引擎低吼着,却驱不散心底那片沉重的、名为“胡帆”的迷雾。给李再发了条信息,石沉大海。果然。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猛踩一脚油门,车身咆哮着窜出,试图用这粗暴的声浪震碎一点盘旋在脑海里的空洞。车子冲入一段漫长的地下隧道,昏暗的灯光在车顶连成模糊的光带。就在隧道中段,一辆熟悉的亮黄色宝马m4安静地停在应急车道,双闪灯微弱地跳动。
我减速,靠边,按了两声短促的喇叭。摇下车窗,昏暗的光线下,李再那张原本棱角分明、带着刑警特有锐气的脸,此刻写满了颓唐和失神。他摇下车窗,声音有些沙哑:“王翼?你怎么在这?”
“找你啊,信息也不回。”我探出头,“怎么了这是?魂儿丢了?”
他推开车门下来,整个人像根被霜打蔫了的细长竹竿,深色的夹克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肩胛骨突出,瘦得有点脱形。他苦笑一下,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低沉:“分了…好几个月了…走不出来。” 简单几个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砸在隧道沉闷的空气里。
隧道里的回音很大,我们索性靠边熄了火。我靠在他的m4车门上,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讲那个叫贾菲的女孩,讲他们之间炽热得像要烧毁彼此的开始,讲无休止的争吵、冷战、互相折磨。他控诉着她的任性、不讲理、无理取闹,像在念一份伤痕累累的控诉书。可那眼神骗不了人——是深陷泥沼的痛楚,是放不下的不甘,是哪怕被扎得遍体鳞伤也无法熄灭的在乎。一个瘦削如竹竿的男人,为情所困,缩在性能怪兽跑车旁,这画面本身就带着点荒诞的悲情。
“行了,别嘴硬了。”我打断他,“真放下了,你眼珠子就不会是这个色儿。” 我朝他伸出手,“号码给我。”
“干嘛?”他警惕地看着我。
“以你老友王翼的身份,帮你探探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你在这隧道里当孤魂野鬼强。”
李再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我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一个带着明显鼻音、语气警惕的女孩声音传来:“喂?哪位?”
“贾菲吗?你好,我是王翼,李再的兄弟。”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听李再说了你们的事…很抱歉打扰你。可能所有人都在说他有问题,但作为旁观者,我得说句公道话,他对你那份感情,是真的。只是…方法可能有点极端了,像个愣头青。”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像绷紧的弦终于断裂。“他…他跟你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我脾气是不好,有时候是倔…可我对他…我是真的…真的…”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淹没在泪水里,却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我趁热打铁,把李再那些笨拙却赤诚的付出,那些他深埋心底、不愿在她面前表露的细节,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为了省钱给她买生日惊喜,自己啃了一个月馒头;那次她随口说喜欢某个限量版玩偶,他跑遍全城,最后在二手市场高价淘到;最惨烈的是那次后备箱塞满玫瑰的“浪漫”,结果他自己没地方睡,在车里蜷了一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蹲点抓人…电话那头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
“王翼哥…我…我不知道他这样…”贾菲抽泣着,“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
一周后的周六,城市被初秋的薄雾笼罩。李再刚办完一个棘手的案子,一脸疲惫,偏巧他那辆宝贝m4又在追捕中爆了胎。我开着我的阿尔法罗密欧去接他们。贾菲从小区门口走出来时,画面感极强。她身材丰腴,穿着当季新款的小香风套装,衣服的线条被撑得饱满圆润,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披在肩头,手里拎着个看着就不便宜的包,整个人像一颗精心包装过的、甜美的糖果。她看到倚在我车旁的李再,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李再那瘦高的个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休闲夹克,更显得身板单薄,像根随时能被风吹倒的竹竿。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圆润饱满,一个瘦削挺拔,体型上的反差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卡通化的喜剧感。贾菲微微抬着下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李再则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局促地搓着手。
地点定在东安区一个新开的商场,里面人声鼎沸。我们找了个评价还不错的融合菜馆坐下。气氛起初尴尬得像结了冰。李再低着头摆弄餐具,单薄的肩膀微微塌着。贾菲则拿出湿纸巾,动作有些费力地探身,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面前的桌面、椅背,连带着把李再那边也擦了一遍,眉头微蹙,饱满的脸颊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打破僵局,“李再,愣着干嘛?给人家道歉啊!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认!”
李再如梦初醒,猛地抬头,看向贾菲,笨拙地开口:“菲菲…我…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轴了,太不会说话,总惹你生气…”
贾菲没看他,用小银勺慢条斯理地搅着面前的柠檬水,长长的睫毛垂着,声音不高,却带着点骄矜:“哦?你错哪儿了?具体说说。” 那姿态,活脱脱一个等待臣民忏悔的公主。
李再憋红了脸,求救似的看向我。我赶紧给他使眼色,用口型提醒他:“细节!真诚点!”
“我…我不该在你加班那么累回来还跟你争是点外卖还是自己做饭…更不该摔门就走…还有…还有那次你新买的裙子,我不该说颜色太艳…”他努力回忆着,磕磕绊绊,像个在老师面前背书的小学生。
贾菲依旧没抬头,但搅动柠檬水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她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射向我:“王翼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教他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公主病还挺敏锐。“天地良心!”我立刻指天发誓,一脸真诚,“这都是他自己反省的!我顶多就是…嗯…提醒他态度要端正!”我朝李再猛使眼色,“对吧,再哥?”
李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对对对!都是我自己想的!王翼就让我态度要好!”他那副急于证明的样子,配上那副瘦削的身板和刑警的身份,反差大得有点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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